晴時多雲

自由廣場》台南車站修壞了? 文史委員您言重!

◎ 陳柏宏

日前台南車站國定古蹟修復議題引起輿論界不少關注與討論,甚至有許多似是而非的報導,巳嚴重偏離事實真相。基於曾參與協調工作,有必要作適當的澄清。

台南車站之修復背景有相當的複雜性,其中最大挑戰即是台南車站是仍在營運中之一等車站。面對每日進出萬餘旅運人次,採用半半施工是唯一可行的工法,因此人員及資材的轉移是工程中相當艱鉅的工序。尤其面對額外增加的售票房、售票機房及詢問櫃台遷移,在列車行車資訊及行控線路不得中斷及限時完工的業主要求下,許多古蹟本體修復的內容必須及時調整,故在本案業主眾多部門(運務段、電力段、工務段及貨所)多頭馬車的不斷臨時一日三變動要求下,為使列車正常運行,確實無法依循傳統古蹟修復,先審查完備再行施作。

另外有關於停工之爭議,事實上不存在所謂的文資局「勒令停工」及私下廠商施工的議題。約在一年半前廠商即無重大工項可施作,即不斷要求申請停工,等待變更設計完整後再復工。且這種停工要求從一變以來就是施工及監造方的共識及發文要求。無奈台鐵工務體系以工程契約無相關停工核准規定條文相逼,強迫廠商繼續施工。這後續的發展,實非監造營造雙方所樂見。

又論及所謂車站二樓之原有旅宿衛浴設備之沿用,有二個面向可供討論:一為依循古蹟修復倫理及程序,原有之規劃設計即為將衛浴臉盆等盥洗設備作全面更換,此為經文資審查程序核定在案。猶有進者,在之前調查及再利用審查定案時,舊有車站繼續作住宿使用亦僅為再利用三個方案之一,而如今因一位委員的意見即把盥洗設備無限上綱至國寶等級,且亦未直接載明於已文資審議通過修復再利用報告之中,此等倡議有待商榷。且若誠如文史委員奉為神聖不可侵犯國寶級文化資產,自應於調研階段即提報為歷史文物收藏於史博館之中,恐怕文資局有長期失職之嫌。

第二個面向,因應再利用旅館住宿之需求,原核定之設計即有冷熱水之供應。在不斷地熱脹冷縮效應下,絕非七十年前之龜裂臉盆且粉化之FRP浴缸所能承受。若採用知名文史學者之倡議,可預見之未來住宿者之人身安全國賠問題將層出不窮。且針對舊有盥洗文物保存,設計單位亦巳相當用心協調廠商保留一套完整盥洗用具在員工休息室供保留展示之用,多餘之盥洗器具俱已造冊移交台南車站站方,卻聽說未獲委員入耳。

另外檢討有關磁磚打除仿作之問題,車站之外牆管路滲漏水相當嚴重,2017年曾發生原有木摺天花板因鐵釘銹蝕而掉落事件。原有鑄鐵水管全面換除即需作廁所壁體及磁磚拆除,雖已控制更換壁面至最小化,但仍遭知名文史委員撻伐,著實令廠商感到無奈。至於外牆之面磚,由於窗框整修,勢必須重作窗框防水,原有窗框防水構造即有披水板設計,在施作此防水構造時,適當去除鄰近面磚在所難免。

事實上,台南車站之外牆原貌面磚損毀相當嚴重,尤其在去漆作業完成後,所有劣化缺陷更是一覽無遺,西面更有大面積是屬無貼磚狀態,而中塗層分離更比比皆是,可見車站長期滲漏其來有自,不足為奇。此時建築師猶如整型外科醫師,將沒有皮的植皮,皮膚長膿的開刀割除補皮,而堪用的皮修整;利用不同的修復層級,重新賦予台南車站健康的立面表情。深知依原貌仿作亦為修復古蹟中層級最重的手段,猶如手術之深切治療,監造及施工單位亦亟力避免此種修復方式,但往往需考量後續古蹟公共安全及管理維護,有時亦須搭配使用此種修復手段。

台南車站為台南市民進出之門戶,其重要性及修復急迫性不言可諭。縱觀全局,因一位文史大老一句話「台南車站修壞了」而造成修復工程近一年半的空轉,台南市民、台鐵、施工廠商及監造單位三輸之局面,所付出之社會成本,有待社會賢達輿論定春秋之筆。

推論其中損傷最大的莫過於監造單位,監造主持人年事已高,宅心仁厚與世無爭,惟其任用之律師及後續人員,能力稍嫌不足,無法據理力爭,向擅長諉過卸責之台鐵當局捍衛自身勞務權利。自工程開工五年迄今聽說只領到五十四萬之監造費,在監造人員月薪二萬五之微薄賠本之不合理勞務結構下,又豈能苛求有多細膩的監造及職安品質?

更可笑的是,本案之工作報告書是在工程達33%才進場記錄,許多重要工程節點均已遺漏或是七拼八湊,或是無法確實記錄,可見台鐵主事者漠視文化資產之一般。

深深覺得委屈不能求全,苟且不能偷生,人民需要真相。有關台南車站修復風波終有一天會落幕,台南市民也將會欣賞許多工匠嘔心瀝血的修復成果,更希望有志於為古蹟修復注入新的建築理念的新秀不因此逆流而退縮;相反地要在不斷反思中得到新的契機,這也是我記錄此事件的主要目的。

(作者為建築師,曾任台南車站專案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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