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最後一里路遠非近在眼前

朱立倫赴美洗刷「親中反美」,返台即將「面對現實」。北京喉舌毫不留情:「百年爛黨」,「恐讓國民黨加速退出歷史舞台」。或許,往好處想:北京罵朱的客觀效果,從旁印證了他並非「親中反美」。左思右想,朱立倫在美言行,看似向華府交心個人立場,勝過宣示國民黨做同樣的轉變。果真如此,他打的是什麼算盤,令人好奇。正當此時,有台灣統派團體到中國研討,「共謀民族復興,共商統一大計」。其中,包括近年成為極統象徵的洪秀柱。今年二月,她出席了西方抵制的北京冬奧開幕式,她稱「中國夢不能缺少台灣,台灣不能在民族復興浪潮中缺席」,期望在「反獨促統」的目標上,「加速兩岸和平統一大業」。日前,洪秀柱忙著幫北京大外宣:新疆各族群眾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和對未來的希望。凡此,簡直拆朱立倫的台。

最近,中國國台辦高層宣稱:統一後,所有擁護祖國統一的台灣同胞將在台灣真正當家做主。這不就是比照「愛國者治港」的「愛國者治台」嗎?台灣的極統團體,配合北京共促統一的內應與外宣,不能說沒有「理想」的成分,但目前的現實利益,以及未來的政治投資,恐怕是更大的動機。試想,萬一時來運轉,洪秀柱成為台灣的李家超,那不是比投資台積電更賺!混亂時代,機會主義,難免有社會邊緣人樂此不疲。從台灣民主的角度來看,統派團體是荒謬的存在,正快速被主流社會所淘汰。不過,這個現象從兩岸的角度來看,似乎又有另外一種景觀,值得思量。就這個角度來看,不僅統派團體,連泛藍的民族主義者、共謀統一者,都可以用哲學家漢娜.鄂倫的「平庸之惡」來形容。

這種威權時代遺留的「平庸之惡」,本質上毫無疑問是「惡」,但在當前的兩岸現場,若此「惡」不存在,便可能出現「更大的惡」。換言之,有時不妨從「更大的惡」來看「平庸之惡」。設想,如果台灣沒有這種「平庸之惡」,令中國的「統一大計」在台灣斷絕想像,包括透過民主選舉產生統派政權,例如二○○八至二○一六,那麼,北京既無「和平統一」的協力者,「武統論」極可能成了唯一選擇。不久前,中國一位「總經濟師」狂言:「我們一定要收復台灣,特別是在進行產業鏈、供應鏈重構方面,一定要把台積電這本來屬於中國的企業搶到中國手裡」,就類似單戀者自認絕無機會時,萌生毀滅對方的心理暗黑轉變。

從「聯共制台」,到前往中國「騙吃騙喝」,洪秀柱們、黃安們對強國夢「彩衣娛親」。那些言行舉止,固然令人咬牙切齒,但也不妨轉念思量,那些人被自己的利益薰心卻不自覺地扮演著台灣某種「欺敵工具」。「兩岸一家親」,自認可以統戰中國的柯文哲們,不也可當另一種「欺敵工具」?雖然不是他們所願,但他們背離主流價值的邊緣表演,卻無心插柳為台灣暫時滿足中國的單相思,黑笑話來說叫「曲線報國」。

依此類推,應對中國犯台威脅日增,華府以行動強化台灣安全,卻言必稱「我們的一中政策沒有改變」、「不支持台灣獨立」,吾人聽來有點不中聽,但這種話細究也不無「欺敵」作用。對一個單相思者,只宜小心警戒、逐漸疏遠,不必用語言刺激他的殺機。但願,華府的政治修辭學,以及小英政府的「得到支持不冒進」,皆屬鴨子划水之「曲線護台」。當然,這絕不意味著,台灣歡迎中國來統戰,也絕對要認清,統派內應終究是台灣的心腹之患。

利用台灣的民主環境,混淆分化國家認同,滲透軍情國安系統,一旦「台灣有事」即有自內部崩潰之虞,阻卻盟友及時馳援。由於歷史因素,烏克蘭的頓巴斯,親俄勢力根深柢固,配合普廷恢復帝國榮光,這種情況平行移到台灣,恐怕不會減緩而是刺激中國犯台。是以,透過民主,鞏固民主,堪稱台灣人民自我防衛的最前線。話說回來,姑且不論尚未國家正常化,即使有朝一日正常化了,也未必保證「分離主義」就此在台灣絕跡。中國一天不是正常國家,「奪回屬於我們的土地」,就會是台灣的隱憂。烏克蘭的經驗預示,縱使已經民主、獨立、入聯了,台灣仍面對著不確定的未來。就此而言,我們的最後一里路遠非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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