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同一個世界」? 「世界一分為二」?

金融時報日前報導,中國試射一枚可裝載核彈頭的高超音速飛彈,並在地球低軌道飛行,此武器恐讓美國的飛彈防禦體系「無用武之地」。中國外交部否認稱,測試的並非飛彈,而是太空飛行器。但美國裁軍大使伍德表示,華府對中國在高超音速飛彈領域取得進展一事表達擔憂。而北約(NATO)秘書長史托騰柏格向金融時報指出:中國藉由其網路能力、新科技和長程飛彈,正影響歐洲安全;北約數十年來聚焦於抗衡蘇聯及俄羅斯,自二○○一美國九一一事件以來是反恐,新焦點則是北京。

中共十九屆六中全會將於下月召開,重頭戲是「中共中央關於黨的百年奮鬥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習近平顯然在模仿毛、鄧先前的兩個決議,鋪陳自己的封神演義。習語錄:一個國家是不是民主,應該由這個國家的人民來評判,而不應該由外部少數人指手畫腳來評判;實現民主有多種方式,不可能千篇一律。今年三月,美中阿拉斯加會談,楊潔篪也發表過類似的論調:美國有美國式的民主,中國有中國式的民主。看來,北京已經反守為攻地全面出擊,反指美國、西方的民主、自由、人權虛有其表,沒有資格成為普世標準,反倒中國一黨專政那一套,才是未來世界的治理模式 。

毛澤東翻天覆地,鄧小平收拾殘局,結束文革、撥亂反正,讓中國透過改革開放重開機。改革開放,美中建交,堪稱兩國歷史性的交集。於今回顧,這也是中國千載難逢的機會。自此之後,美國帶領西方與中國戰略合作,資金、技術、管理、人才前進中國,拉動中國經濟高速成長。二○○○,美國給予中國永久最惠國待遇。二○○一,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它所指向的,國際預期的,一如二○○八北京奧運口號 「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中國終將「融入」國際,令外界眼中只看到商業紅利,對其竊盜行為視若無睹,一九八九天安門屠殺亦高高舉起輕輕放過。美國、西方,今天的苦果,就是這樣來的。

鄧小平總設計的改革開放,美國、西方願意與之共舞,無非是在毛澤東的不可預測之後,中國的領導集團(儘管還是一黨專政),逐漸從硬威權走向軟威權,集體領導、任期制、接班人形成了某種一黨專政的自我節制。大家都相信,一黨專政的意識形態會被利益分配所沖淡,中產階級增加會觸動政治開放,美國、西方與中國會趨近而非背離。與此同時,中國經濟高速成長,全球化打造二十四小時的金融資本主義不夜城,投資者心滿意足,世界相安無事,除了不關緊要的失敗國家、恐怖組織。而任何國家,最好不要製造麻煩,弄翻了擺滿佳餚、美酒與燭光的餐桌。

然而,一九九○,伊拉克入侵科威特,導致沙漠風暴。二○○一,美國本土遭受恐怖攻擊 。三十年間,美國國力耗損於海外,國內則有二○○○的科技泡沫、二○○一的安隆案、二○○八的雷曼兄弟債務危機。而中國,自一九九七亞洲金融風暴之後,打造吸引外資的投資天堂,儼然成為全球經濟火車頭。其所獲得的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實力,則用於軍事現代化、數位極權統治及充當大國外交籌碼。中國即將崛起,修昔底德陷阱、東升西降,種種美國霸權末世論洋洋盈耳。到了歐巴馬,終於體認到必須重返亞洲,但無法忘情經貿利益,耽誤了美國踏出新的一步。

二○一二,中國出了一個習近平,「毛澤東政治基因」再度凸顯,共同富裕、三次分配吹起文革風,遑論以戰狼外交從事民族主義動員。美國、西方尤感錯愕者,集體領導、任期制、接班人等鄧江胡已成慣例的可預測規則,包括對香港的一國兩制、對台灣的和平解決分歧,幾乎都被習近平歸零。中國治理模式,且堂而皇之挑戰普世價值。真心換絕情,川普二○一七吹起號角,短短五年逆轉了中國與國際的關係,而習近平也朝「世界一分為二」前進。日前,中俄在日本海聯合軍演,十艘中俄軍艦且同時航經津輕海峽,航向太平洋。北韓也湊熱鬧,情資顯示發射了一枚彈道飛彈。民主,極權,後冷戰時代,兩個體系仍分而未合,似乎回響著「蘇東波」未完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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