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自由廣場》促轉會的未竟任務

◎ 王克雄

蔡英文總統在二〇一六年五月二十日的第一任就職演說,嚴正宣示:「我們將從真相的調查與整理出發,預計在三年之內,完成台灣自己的轉型正義調查報告書」。促轉條例也真的在二〇一七年十二月五日正式通過,並在隔年五月三十一日促轉會掛牌成立,預定二年內完成工作。中國國民黨就開始一連串的杯葛及攻擊。

國民黨罵促轉會是東廠,包圍促轉會,最後迫使促轉會主任委員黃煌雄辭職。接著又阻擋預算,不讓促轉會運作。就是到現在國民黨所控制的文件也沒有全部交出。有些政府單位以機密或涉及個人資料等理由,沒有全數公開。另外經過這麼多年,很多文件又被有意或無意銷毀,這些都讓促轉會困難及遲緩做真相的調查與整理。

白色恐怖方面,由於資料比較齊全,所以促轉會完成不少的工作,然而二二八慘案方面卻乏善可陳。二二八被殺人數為白色恐怖被害的二十倍以上,應該要更重視才對。在大家注目期待的轉型正義調查報告書中,二二八的頁數至少要佔一半以上才可。

首先二二八受害的人數並沒有交代清楚。二二八時曾在台灣的最高軍事指揮官是白崇禧國防部長,他的報告說:從三月八日至三月三十一日打台灣人共用約二十萬發子彈、一千顆手榴彈及七百發砲彈,但台灣只死了三百零四人,企圖隱瞞屠殺的事實。

依照內政部的統計,一九四七年死亡人數比較其後兩年,都約多了二萬人。內政部也統計,自一九四七年到一九七〇年間,因失蹤而經各地方法院宣告死亡之人口,全國超過十六萬六千人。先父王育霖檢察官被黨軍逮捕,遭遇謀殺滅屍,他就是失蹤及宣告死亡中的一位。二二八死亡人數的估計有待促轉會澄清。

蔣介石是否應為二二八慘案及白色恐怖負責?二二八時期台灣與南京信息來往密切,也有許多飛機及輪船的班次。二月廿八日台灣人起來抗暴,蔣介石不察原委,立即在三月三日命令崑山的駐軍開赴台灣。更在廿一師師長劉雨卿飛來台灣之前,叫來官邸,面授機宜兩天,教導如何屠殺台灣人,給予震憾教訓。施江南醫師集資及雇漁船去南洋載回台灣兵,台灣人都很欽佩。他的名字都記錄在陳儀於三月十一日及十三日呈送蔣介石的已逮捕名單上。施醫師大女兒以「北一女中學生施玲玉」寫陳情信給蔣介石,蔣氏竟然回信說:「復查本部案卷內,並無受理施江南案件,所屬各綏靖區及憲警機關查報拘捕暴亂人犯,亦無施江南其人。且查事變起至三月十五期間,全省陷於混亂狀態,奸黨暴徒仇殺狙擊無法防制。」蔣介石遮掩謀殺施江南醫師等台灣菁英的罪行,亦即共謀。又白色恐怖期間蔣介石的獨裁統治殘害人權,甚至將判決書以紅筆書寫「應即槍決可也」等違法命令。足見蔣介石是二二八慘案及白色恐怖的元凶!

一九四七年三月十二日蔣介石收到台灣的情報:「台省黨部調統室曾建議警備部,應乘時消滅歹徒,並將名冊送去。警備部十日晚起開始行動,肅清市內奸徒。」中國黨台灣省黨部由誰製作台灣菁英的名冊呢?吳濁流在《台灣連翹》記載,前國民黨新竹黨部主委彭德向他透露說:「(二二八)被捕的黑名單上台灣人二百多名,……是從重慶回來的半山幹的,他們是劉啟光、林頂立、游彌堅、連震東、黃朝琴等人。」吳濁流更加註說:「只因這份黑名單,悲劇的歷史上演了,美麗的福爾摩沙為此流血。」

白崇禧國防部長幫助蔣介石調派來台部隊、運送及補給後,立即於三月十七日飛來台灣。白氏對外號稱是「宣慰」,其實是來督導廿一師的運作。陳儀和柯遠芬即刻向白氏請示如何處置被逮捕的人犯,白氏承認為了「鎮懾台灣人」,而下令「依軍法自行審理」,亦即殺害台灣菁英。對此,參謀總長陳誠非常不滿,特別於該年六月十六日呈文蔣介石,指出白氏違反戒嚴法第十四條之規定,台灣不屬交戰區域,不可使用軍法。白崇禧更在三月廿日上午召開軍事會議,當天下午把台灣分成七個綏靖區,並於隔天起分區實施殘酷的清鄉,殺害更多的台灣人。白氏的罪責必須公布確立。蔣介石沒有處理白氏的重大錯誤,表示蔣氏要承擔這些政治責任。

二二八的起因很多,最主要是陳儀倒行逆施、凌虐台灣人、物價飛漲、民不聊生等。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接到二二八屠殺台灣人的報導後,立即在一九四七年三月廿二日決議:「台灣省行政長官陳儀應撤職查辦」,蔣介石竟否決此決議。為了安撫台灣人,陳儀被免職,可是蔣氏實際上要獎勵陳儀,不久把陳氏升任為浙江省主席。但因為他計劃投降共產黨,才被蔣介石下令槍斃。

「促進轉型正義條例」那麼多條文中,最核心的就是第五條:「為確立自由民主憲政秩序、否定威權統治之合法性及記取侵害人權事件之歷史教訓,出現於公共建築或場所之紀念、緬懷威權統治者之象徵,應予移除、改名,或以其他方式處置之。」在所有威權統治的公共建築中,最大的表徵就是中正紀念堂,形同公然侮辱二二八及白色恐怖的被害人及家屬。如果稍微知道二二八慘案的外國人看到那堂皇的中正紀念堂,可能會問,台灣人是否精神錯亂?我們萬萬沒想到李永得文化部長不更換中正紀念堂的名字及移除裡面的黑銅像。他把轉型正義踐踏在地上。促轉會有責任依照條例,據理力爭。

蔡總統於二〇一七年的二二八慘案七十週年紀念會上強調,要讓二二八事件中「只有受害者,沒有加害者」的狀況得到改變,希望有一天,真相會完全釐清,加害者願意道歉,受難者跟家屬也願意原諒,台灣的民主能夠更往前邁進。

欣聞促轉會將展延一年,促轉會必須落實促轉條例、明確指出加害者,並移除中正紀念堂內的黑銅像,不要讓小英總統食言!

(作者為美國台僑、前任海外二二八遺屬返鄉團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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