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自由共和國》王美琇/挑戰邊界:美中紅線與公民自決

至於大家所憂慮的外部美中紅線,並非完全不能克服的難題。 (圖︰彭博檔案照)

王美琇/自由作家

幾個月前,為了制憲問題晉見總統。臨別前我說:「總統,所謂的紅線已經對我們的國家發展造成很大的限制和壓抑。」坐在車上我一直在想:台灣是完全自由的國家嗎?若我們不能制定一部真正屬於台灣的新憲法,只因為所謂的「美中紅線」,這種被限縮的自由,是一個民主國家的正常現象嗎?一半的自由算不算自由?不能自主決定未來的國家是不是獨立國家?

更令人不安的是,如果這種自我設限變成一種集體精英的本能反射,那麼中國和美國要對付台灣豈不太容易了?他們只要出一張嘴恫嚇你、威脅你,不必耗費任何成本,就能讓台灣動彈不得,這不就是孫子兵法的「不戰而屈人之兵」?

好。回到正題。我要鄭重地說:重新制定一部新憲法讓台灣成為一個正常國家,是我們應該也必須走的一條正確的道路。至於大家所憂慮的外部美中紅線,並非完全不能克服的難題。

首先,台灣民主進程的歷史告誡我們:民主從來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是歷經幾世代前輩的努力奉獻和犧牲,不斷挑戰政治邊界和思想邊界,持續地在社會角落做政治啟蒙運動和蓄積能量,逐漸凝聚成一股巨大的人民力量,最終形成社會的主流民意。當主流民意浪潮巨大到不可抵擋時,執政者若懂得借力使力,就會抓住歷史契機開始與主流民意對接,展開政治改革工程。

一九九○年代初期的李登輝總統就是最好的歷史見證。李前總統抓住當時野百合運動的能量、民進黨和民間社團要求民主改革的力道,借力使力對付其黨內的保守勢力,然後一步步推進國會全面改選、廢除刑法一百條等民主化工程。

再者,一九九六年台灣第一次總統民選,其實就是一個最具代表性和最挑釁的「台獨行動(若不是獨立國家能選總統嗎?)」。當台灣主流民意要求總統直選已高漲到無法抵擋時,美國無法插手(畢竟他們也是民主國家),至於中國,也只能氣呼呼地打了兩個空包彈到基隆和高雄外海。就這樣,在李前總統胸有成竹的超前部署和借力使力下,台灣完成首度總統民選,往獨立國家和民主深化又邁進一大步。

這些歷史事實見證了一件事:當台灣的主流民意形成一股沛然莫之能禦的大浪潮時,才能真正推動重大的國家變革工程。也就是,只有人民力量才能夠真正改變台灣的國家命運。

如果我們把國家前途都交由政黨或政治人物來決定,恐怕他們只會媚俗地操作避險或利己的政治瑣事,用「制憲會引起兩岸緊張和美方不安」或「制憲就是台獨」等做為藉口,讓國家不正常現象繼續原地踏步,然後各政黨在對各自有利的盤算中各取所需。

我有言過其實嗎?絕對沒有。請問修憲做得到嗎?依照目前的修憲高門檻,四分之三的立法委員出席和投同意票,以及九百六十萬以上的公民複決,才能通過修憲案。如此高門檻,恐怕連一條修憲案都無法過關。所以民進黨希望修憲綁大選,國民黨也樂得跟著玩,所為何來?都是為了選舉操作而非憲法改造吧!

晉見總統時,我向她提了幾點建議:

一、總統的歷史定位:世界歷史上,所有偉大政治家的歷史定位大都是在政治,而非經濟。國防和經濟雖然對台灣也很重要,但就總統個人的歷史定位而言,若總統任內能夠完成制定一部新憲法,讓台灣國家正常化,這將是台灣歷史上最偉大的歷史定位。

二、制憲比修憲容易:目前修憲門檻過高,讓修憲案過關幾乎不可能;而制憲公投只要五百萬以上公民同意即通過。公投過關後,總統可以借力使力,在全民託付下開始推動第二階段的制憲工程。

三、創造大環境,讓總統借力使力:台灣制憲基金會採用公民投票方式,讓人民表達意願「你是否贊成台灣需要一部新憲法」?目的是由下而上做全民憲政啟蒙運動,在公投連署過程形塑制定新憲法的大環境氛圍,最終促成公投過關。

如果公投過關,意味著全民制憲時刻已經來臨,總統可以借力使力展開第二階段的制憲工程,包括成立制憲委員會及召開制憲會議開始討論草擬憲法草案等。

.參考前例:李登輝前總統一九九○年開始推動民主改革工程也是借力使力,最終才能竟全功。

.參考近例:智利制憲公投去年十月二十五日通過,高達七十八.二%,七百五十五萬公民同意。並指定兩年內必須產生新憲法草案交付公民複決。

四、八成民意贊成制定新憲法:制憲基金會去年做過六次民調,有七成至八成民意贊成制定新憲法,表示社會絕大多數民意積極支持台灣需要一部新憲法。

五、台派社團和公民團體認同制定新憲法:公民團體和台派社團已整合成立「台灣新憲聯合陣線」,將全力推動制定新憲法。若總統執意反對制憲運動,或以中選會來阻擋制憲公投,恐怕會將民間力量一步步推向民進黨和執政當局的對立面,這種趨向絕非好事。

六、國際環境對台灣有利:武漢肺炎後台灣防疫成功揚名全世界,然而世界是以TAIWAN認識和肯定台灣,不是ROC。台灣國家正常化必須透過制定一部新憲法,徹底釐清台灣和中國的關係,取得國家正常化的憲法基礎,進而整合內部力量,開始積極拓展TAIWAN與全世界的國家外交正常化。目前是最好的時機,請總統深思酌量。

全世界走向獨立和民主的國家都歷經非常艱困的過程,幾乎都是一群又一群勇敢而堅定的人民,持續不斷挑戰政治邊界和思想邊界,鼓舞更多人前仆後繼投入改革行列,才能共同完成歷史大業。台灣也不例外。

如果我們的政治菁英不斷在美中紅線前自我限縮,把國家正常化使命推卸給下一代和下下一代,這是非常不負責任的作為。國不成國的痛苦和國家認同的錯亂,還要留給下一代承擔嗎?

美中紅線並不可怕,怕的是我們的自我設限。台灣能否完成國家正常化、國家命運能否改變,仰賴著公民力量的覺醒和匯聚形成主流民意,最終政治人物才會靠攏過來。世界歷史不斷印證這個簡明卻困難的事實,只是我們是否仍選擇視而不見或無動於衷。

公民自決的集體力量足以改變歷史,但最大考驗的是,我們是不是一個勇敢而堅定的公民。挑戰邊界、喚醒意識,才能促成改變。就從你我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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