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改革開放變奏曲

深圳經濟特區四十周年,習近平演出一段南巡實境秀。基調當然不是重拾國際信任,而是對內鞏固權力,對外回應外交挫折,甚至流露不惜一戰的冒進心態。(美聯社)

改革開放已成空洞口號,深圳經濟特區四十周年,習近平仍演出一段南巡實境秀。基調當然不是重拾國際信任,而是對內鞏固權力,對外回應外交挫折,甚至流露不惜一戰的冒進心態。一九九二鄧小平南巡,抑制了干擾改革開放的左風。如今,習近平南巡,目的似乎是壓住香港陣腳,現身中國對外衝突的前線,為自己的左風揮旗。如此這般,與其說是重申改革開放,不如說是暗示備戰打仗。

最近,共機之於我國西南空域,中國海警船之於釣魚台,都已經成為常態性的衝突邊緣策略。中印邊界,也經常擦槍走火。南海軍事化,導致戰雲密布。在此之前,中國不斷「佔領」國際組織,把中國標準化為國際標準,連聯合國人權理事會也要爭一席之地,其他可想而知。至於有計劃地操弄世衛工具人,釀成武漢肺炎為害國際,且阻礙疫情源頭調查,已造成全球超過一百萬人死亡。僅此一例,便足以看出,中國對世界已構成高風險,繼續任其為所欲為終將迎來更大的災難。

因此,深圳經濟特區四十周年,也非常值得西方國家省思。鄧小平總設計的改革開放,為西方國家提供改變中國的憧憬。然而,中國終將改變的想像,過去四十年並未成為事實,反而是一黨專政基因移植西方,演變成紅色滲透無所不在,民主世界的運作備受干擾,澳洲便是深受其害的例子。武漢肺炎危害國際,習近平視之為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儼然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大好時機。即使從他的南巡言行也足以看出,這個大變局在他的認知裡,乃是取代美國霸權的天賜良機。

一九八九天安門事件,中國面臨國際制裁,鄧小平提出「韜光養晦」的方針。現在,習近平反其道而行,連香港的一國兩制、五十年不變也隨風而逝。改革開放,時光倒流到自力更生。習近平的中國夢,西方國家的中國夢,根本沒有交集。不是西風壓倒東風,就是東風壓倒西風,毛澤東的世界觀才是他的核心價值。美中較勁越演越烈,華為、中芯受制於美國,一如深圳市委書記王偉中所承認:基礎研究,是中國比較薄弱的部份。但習近平卻對自力更生情有獨鍾,自信中國銳實力無人能擋,美利堅的國力已經走向衰落。

另一廂,今年兩會前後,李克強不諱言:中國有六億人每個月的收入也就一千元。他還讚揚,地攤帶動經濟,創造就業機會。最近,李克強連續強調,當前保就業仍面臨很大壓力,要求各級政府要堅持過緊日子。外強中乾,堪稱習近平時代的寫照。紅二代任志強、蔡霞,前深圳市委書記厲有為,前政協委員王瑞琴,來自中共體制內的質疑聲,也在挑戰習近平走改革開放的回頭路。王瑞琴講得很明:改革就是不能搞習近平這一套,體制內多數人都是很清醒的,是支持民主的,只是不能說,不敢說。

改革開放,西方國家受到吸引,在於中國彷彿想要改變自己。從而,資金、技術、人才、管理源源進入中國,美國給予永久最惠國待遇,世貿的大門為它敞開。西方國家期待,中國拉起竹幕,走向普世價值,為國際經貿提供龐大的工廠與市場。從鄧小平、江澤民到胡錦濤,計劃經濟逐漸市場化,政治改革非常有限但有軟威權主義式的寬鬆。改變中國之路很漫長,而西方國家願意耐心等待,再加上商業利益快速成長,他們相信總有那麼一天,中國會在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二○○八北京奧運口號)融入國際。

孰料,二○一二中國出了一個習近平,就像一九四九中國出了一個毛澤東,中國對內對外都出現了修正主義,習近平自認中國已經大國崛起,在國際上不再韜光養晦,取而代之的是追求霸權的偉大復興,對內則迴轉至毛澤東式的「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尤其是,習近平整肅對手、定於一尊之後,揚棄集體領導、接班梯隊、任期制,中國遂再度成為一個無法預測的國家。對內的人權、宗教、種族迫害,令人想起文革時期沒有下限的動亂,及其對國際穩定與和平的紅色恐怖。戰狼外交難再望風披靡,象徵著西方國家逐漸從中國夢醒過來了。

國際領袖當中,最先發覺中國想改變世界而非改變自己的,當屬川普。他從單打獨鬥的美中貿易戰,兩年來一個接一個喚起民主國家,從竊盜經濟模式加上中華帝國夢的本質性揭露,向習近平的數位極權主義、改寫國際標準發起反擊。川普這匹領頭羊,習近平這匹戰狼,在武漢肺炎引起的全球危機中,進行著東風西風的過招。眼前,川普正為十一月三日大選全力以赴,習近平也在內外交迫之間,面臨月底五中全會的權位之戰。不同的結局組合,勢必深遠廣泛影響後疫情時代的地緣政治。不論如何,中國改革開放的變奏曲,即將改變國際政治的主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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