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自由廣場》不會消逝的飢餓感

◎ 傑米

中國央視名嘴白岩松呼籲「要恢復飢餓感」,引來網民紛紛指責。大概是眼看天災人禍不斷,政府號召節糧,於是白岩松跳出來為主子保駕,給市民注射「防飢餓感疫苗」,以免日後「飢寒交迫」真來臨時,不至於「放下筷子罵娘」。

提起「飢餓感」三字,我們這一代最有切膚之痛。我們一出世就遇上抗美援朝戰爭。到身體發育階段又碰上「三年自然災害」。當中學畢業要打工或升大學時,又面臨文革十年浩劫經濟崩潰不得不上山下鄉做農民。人生之初三十年,飢餓感伴隨我們成長。

記得小時候吃飯,四個孩子的盛飯交由姊姊處理。她用飯杓把米飯一劃四,四個人不論大小長幼絕對平均。最飢餓的我率先吃完就去搶沾在鍋底的那層薄薄的堅硬的鍋巴。我用金屬飯杓大力剷刮鋁合金的鍋底,然後大口往嘴裡送。估計那個階段吃了不少重金屬鋁,難怪人變得遲鈍愚昧。

剷完鍋底,便趴在二樓窗口觀看弄堂的鄰居吃飯。上海人的住房狹小,好多人喜歡在天井或弄堂口圍在一起用餐。看著看著,口水會不由自主流下來。我不知道口水會不會滴到他們的飯菜裡。印象最深的是看叫「毛毛娘」的一家人,有個叫「四老鼠」的男孩子,也是第一個吃完,他沒有像我一樣去搶剷鍋巴,而是默默站起來,一手插腰,一手撐牆,一腳站立,一腳彎曲腳尖著地,目光犀利地注視著桌上的剩菜,同時還不停掃視低頭咀嚼的家人的飯碗,似乎期待有人會撥一點剩飯給他,可是沒有,至少我從未見過有這種溫馨的場面。

「四老鼠」長得尖嘴猴腮,明顯營養不良。不過在我眼裡,當年他的這一站姿卻非常瀟灑大方。有時下雨天看不到他們吃飯,百無聊賴的我便模仿「四老鼠」的站姿,也插腰扶牆踮腳觀賞家人咀嚼。奇怪得很,飢餓感居然消失了。

六○年代初,國內親戚朋友往來,請客吃飯不須送禮,但要付東道主糧票。外省客人還得付上海主人以「全國糧票」,因為地方糧票只限本地使用,而「全國糧票」全國通用可謂「硬通貨」,地位如同今日的美元。我記得我的「定量」是每月糧票從小學十六斤,二十斤直到中學二十八斤半。只要你兜裡還有一張殘破不堪的「半兩制」糧票時,飢餓感就牢牢地伴隨著你了。

其實,中國人的飢餓感並非侷限於用餐。對於公民權利、自由民主、獨立法治、教育福利、住房醫療、退休養老,我們時時刻刻會湧現難以名狀的飢餓感。

既然如此,又何來的「要恢復」可言?

(作者為香港新界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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