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台灣面臨著正反兩種不確定性

香港是一個血淋淋的教訓,北京動手前未及嚇阻,事後再多的彌補措施,都難以讓習近平吞下去的吐出來。西方國家又犯了一次一九八四錯誤,嚴重低估一黨專政的舐血性。(路透檔案照)

七月卅一日,林鄭月娥公布延後立法會選舉一年。短短一個月,「港區國安法」便沒收了香港有限度的民主。陰,快,狠,習近平的風格,跟他鬥爭薄熙來以降的政敵如出一轍。對北京撕毀國際承諾的反應過於軟弱,將使習近平更篤信西方國家只是紙老虎,從而更無忌憚地將香港「內地化」,提前「完全統一」。而香港的骨牌無法擋住,釣魚台、台灣、南海,以及其他的爭議邊界,也會繼而淪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沙場。

其中,象徵意義與實際影響最大的,非台灣莫屬。台灣,憲政民主是印太地區的典範,為所有華人展示了一條更好的道路,在科技產業鏈具有關鍵地位,也是中國進圖太平洋的門戶,與美國爭霸無法繞過的關卡。如此重要,而台灣內部又有「內應」,不論用和平或非和平方式,都對好大喜功的習近平具有極大誘惑。只有把台灣作為核潛艇基地,才算真正有能力與美國對抗,來自中國的學者此一分析不無道理。

其實在武漢肺炎蔓延之前,美國便已察覺,中國已非改革開放的中國,它對國際社會已從機會變成風險,正以威權價值改寫國際秩序。此所以,各種友台法案密集出爐,川普政府的台海政策,則由戰略模糊轉向戰略清晰。凡此,確屬遏阻北京鋌而走險之必要,其他民主國家也當懲前毖後,避免重蹈二戰前姑息希特勒之覆轍。如果還貪念一時的經貿利益,甚至沉迷於「透過經貿改變中國」,恐怕不久便要自食惡果。

香港是一個血淋淋的教訓,北京動手前未及嚇阻,事後再多的彌補措施,都難以讓習近平吞下去的吐出來。西方國家又犯了一次一九八四錯誤,嚴重低估一黨專政的舐血性。所謂五十年不變,預設經濟改革終將觸發政治開放。事實證明,改革開放,不過是吸收他人國力的「吸星大法」。現在的習近平,恐怕在冷笑美國為主的制裁只是狗吠火車吧。如果消化香港之後,北京又迅雷不及掩耳吃下其他垂涎的獵物,尤其是台灣,那麼,東風壓倒西風,將成為習近平更執迷的信仰。

不過,台灣與香港大不相同。香港,雖有「中英聯合聲明」,現已是中國領土,因此國際關切有其局限。至於台灣,目前現況主權獨立,且在武漢肺炎肆虐期間,展現民主防疫的優越性,愈發突出民主典範的活力,而且在地緣政治變化帶動產業鏈重組下更展示其軟實力。美台關係隨美中交惡而急速升溫,堪稱印太地區板塊擠壓的大事。可以說,中國對台威脅固然加大了,國際助台力道也隨之增強了,台灣不會複製香港故事,習近平應該看清局勢。

一九七九,美國與中華民國斷交,改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建交,自此與宣稱代表全中國的中華民國不相官方往來。如今,中國改革開放倒退嚕,且對外輸出歐威爾式的強國夢,華府北京建交基礎為之鬆動,乃至互關休士頓、成都總領事館,外交戰儼然開打。台灣,則從外來統治民主演進到主權在民,當年華府斷交的中華民國(南京法統)不復存在,現況是定期選舉產生的政府在和平轉移。就此而言,華府高度讚揚李登輝前總統民主成就之後,立刻高調宣布衛生部長阿札爾以川普特使身分訪台,快動作也讓台美關係有屆臨突破點之感。

外交與軍事交互使用,更有利於達到政治目的。澳洲總理莫里森日前表示:雖然近期不太會有戰爭,但美中衝突不再是不可想像的。有趣的是,針對阿札爾即將訪台,中國官媒高幹咆哮:斷然與台灣「建交」,與北京斷交好了,它敢嗎?大陸在關鍵時刻出牌的意志會遠勝於華府!但也不妨想像,台美關係的沸點是建交,如果川普出此奇策,同時與中國維持現狀,北京敢憤而斷交嗎?如果川普使出這一記十二碼射門,搞不好習近平會人仰馬翻。

北京宣稱台灣屬於中國,一切侵犯併吞台灣的威脅,由此虛構而生。尼克森主義下,華府「認知到」北京此一立場,但沒有表達承認或反對,這是美國的外交靈活手法,也連結著中國改革開放承諾是否兌現。如今,習近平重返毛澤東主義,恰好碰到尼克森主義終結者川普。一如二○一六以來按兵不動,卻於日前宣布北京在南海主權爭議完全非法。華府的一中政策與對台政策,本來就若即若離,現在則有脫鉤跡象。可以說,台灣面臨著正反兩種不確定性,來自北京與華府的作用反作用力,台灣都必須對瞬息萬變有所準備、隨時因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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