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新身軀豈可裝著老靈魂?

國民黨立委日前佔議場爆發衝突情形。(資料照)

相較於國際板塊的劇烈動盪,貿易戰、疫情、地緣政治衝突,烽火遍地;台灣內部局勢則呈現威權體制解體後難得一見的穩定狀態。疫情防治良好,民眾生活迅速回歸常態;經濟並未受到重創,重回四小龍之首;企業出現鮭魚返鄉潮,投資台灣成為主流。尤有甚者,民進黨政府支持度居高不下,加上在野黨缺乏監督制衡的能量,也擺脫不了親中包袱,無法取得主流民意的認同,遂而形成民進黨完全執政的超穩定結構。如此的「一黨獨大」對台灣是福是禍,乃是當前最值得探討的課題。

坦言之,今日民進黨奠定難以挑戰的地位,是二○一八年底九合一選舉大敗時所難以想像的。當時民進黨全面潰敗,執政地方城池大抵失陷,小英總統的支持度跌到谷底,而國民黨在韓流助威下大獲全勝,意氣風發,二○二○年重返執政幾無懸念。孰料,成亦韓流、敗亦韓流,韓國瑜高雄市長寶座尚未坐暖,即圖謀進取總統大位,而黨內無人可以攖其鋒,致使整個黨猶如失速列車,向前狂奔,終於導致崩覆的悲劇,不但總統及立委選舉慘敗,韓國瑜亦遭高票罷免,必勝之局竟成三輸,令人不勝唏噓。短短不及二年,國民黨由顛峰墜落,支持度與其他新興小黨幾乎不相上下,竟連在野應該展現的抗爭,亦流於意氣之爭、情緒之發洩,看不到理念的堅持,與決絕之抗爭意志,對執政黨可說毫無撼動之力,乃造成民進黨實質上「一黨獨大」的地位。

缺乏強力監督制衡,是民主政治的最大風險;這在所有民主國家皆然。一旦執政黨取得完全執政地位,而在野黨卻日益萎縮,雖不必然全是壞處,例如改革方向正確,則執政黨的獨大可以有效排除障礙,確保改革的落實;尤其,台灣由威權邁向民主,在制度改革與轉型正義上仍有諸多猶待變革之處,若能藉由本土政權的壯大擺脫舊勢力的糾葛,則民主的進境確實可以大幅躍進。然而,在台灣民主進入常軌之後,政府的決策往往涉及多數民眾的權益,必須透過不同利益與階層代表的折衝、溝通、協商,方可達成符合多數人利益的政策方案。在民主已成日常之後,如果執政黨擁有足以獨斷獨行的優勢力量,將可能像脫韁野馬,導致政策的暴衝,譬如人事的酬庸,或是對所謂進步政策的偏執,以及一些偏離民意不接地氣的官僚作為,往往對整體國家的利益造成重大傷害。令人憂心的是,在連任大勝與防疫績效得到肯定後,享有高支持度的民進黨政府的一些政策作為,隱然出現導致二○一八年大敗的邏輯思維。

可悲的是,在台灣最需要強力在野黨之際,主要反對黨國民黨的弱化卻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任何政黨都會面臨挫敗,但是跌倒再起的動能來自虛心的自我檢討,並且毅然拋棄舊有包袱,以全新的形象重新出發。反觀國民黨,一敗於不知培植重用真正的人才,只會迎合民粹,全黨臣服於一位只出一張嘴的演說家,如今雖然遭逢重大失敗,卻依舊不敢檢討敗因,仍然受到韓流左右,因此無論監院人事之抗爭缺乏正當性,或者高雄市長補選之局,竟找不到可以征戰的將才,乃陷入聽天由命的悲境。其次,國民黨敗於既無法取悅中共,又遭到台灣民眾唾棄的親中路線,尤其習近平的「一國兩制台灣方案」、「港版國安法」,已充分證明國民黨的「一中各表」只是一場騙局,但國民黨至今不敢解開親中路線的鎖鍊,於是只能隨著中共的日益強硬,不再掩飾,而在台灣的政治場域中日益邊緣化。

就政黨政治而論,民進黨若形成一黨獨大的政治生態,絕非正常現象。而在現有反對黨之中,仍以國民黨的規模、歷史與人才的傳承,最受到外界的期待。這是毋庸爭論之事。然而,國民黨雖然已由中生代接掌黨主席重任,形象上似乎擺脫老人政治的老態,但在黨的改造、兩岸政策及諸多民生議題方面,依舊保守拘泥,並未展現強烈的改革意志;有如新身軀卻裝著老靈魂。國民黨若無法迅速振作,無異給民進黨的執政一路開綠燈,一旦執政者的政策飆速暴衝,恐怕就不是台灣人之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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