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主人收回權力的震撼教育

罷韓案通過,蔡英文總統表示:有九十多萬公民行使民主權利,做出了集體的決定,讓台灣民主往前走了一步,這個結果,是給所有政治人物最大的警惕,人民可以賦予我們權力,當然也能夠收回。小英現身說法很有啟發意義,因為她在二○一八年便曾經歷過,「人民可以賦予我們權力,當然也能夠收回」的震撼教育。事後她積極回應民意,頭家又在一月十一日回心轉意。這一課,政黨與政客,真的要牢記在心。

這場前所未有的政治大戲,的確讓台灣民主往前走了一步。以往,台灣人民行使選舉權,當選者假使我行我素、背離民意,罷免的高門檻不啻是他們的護身符。現在罷免門檻合理降低了,當選者如果目無選民、恣意妄為,權力有可能被收回去。這是民主契約精神,主人的權力從此將更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裡。當然,民主需要的不僅是這一步,台灣的民主仍有好幾步要走,公投、修憲、制憲、兩岸協議,以及司法的人民參審,權力機構黑箱的照明,都還充滿艱難障礙,有待人民的力量飽滿到沛然莫之能禦。

話說,柯文哲的回應很有「特色」:「不要贏賭又贏話」,坦白講我覺得小英總統講那個話是沒有必要的,贏了就贏還在講這種話有什麼用?他甚至加碼稱:韓國瑜被罷免成功,這已經到「一黨專政」的程度!他還說:民主政治本來就沒有保證人民會選出、做出最好的選擇,國民水準是漫長的過程。細察柯的言談之間,罷韓似乎是民進黨的勝利,而非高雄市民的勝利,這跟庶民的感受差距甚遠。至於國民黨,則一面對高雄市民表達歉意,一面譴責「執政黨用行政力量明目張膽操縱罷免案」。至今還認為「罷韓國家隊」在玩掌中戲,面對民意如此東邪西怪,他們一定也還渾然無知,現在台灣的最大黨,不是民進黨,而是「人民最大黨」。

韓國瑜暴起暴落,旋風式的輝煌戰績,因當選就換跑道大為耗損,六月六日斷腸時,風光兩年就歸零了。缺乏真材實料,承諾當成兒戲,意識形態不接地氣,市長吃碗內卻看碗外的總統,民怨四起還取巧對決罷免案,如此把一副好牌打到輸,也是剛好而已。然而,韓國瑜的失敗,是誰的成功?不是哪個政黨,正是高雄市民,他們用二○一八與二○二○年的三次投票昭告天下:所有參選者只是公僕,我們才是主人!高雄市民的國民水準上升,勢必會帶動其他地區,未來,施政或問政荒腔走板,可能就會面對罷免檢驗,沒有參選者是局外人!即令是所謂「報復性罷免」的「不對稱戰爭」,也在考驗當事人表現是否優異,而在罷免投票時爭取到更多選民支持,讓發動者心服口服。

此刻,加上選情之夜的意外,藍營、韓粉也許還在情緒上頭。幸好,他們當中不乏清醒者。在韓國瑜昨天宣布「不會提出任何訴訟」之前,便有國民黨人建議,不宜採罷免無效的方式拖延補選時間,黨應該思考怎麼展現誠意,讓高雄市民願意給國民黨一個反省的機會;未來政治人物應更嚴肅看待和選民之間的承諾。民意如流水,必須順水推舟。甚至可以提醒,經過一月十一日與六月六日,假使民進黨沖昏了頭,又重蹈二○一八年的覆轍,導致高雄市長補選豬羊變色,則二○二二、二○二四年就有更多的想像了。以故,「以民為師、持盈保泰」八個字,民進黨人必須念茲在茲,防疫成功之後,重建經濟民生刻不容緩。國民黨人也不必灰心喪志,重點是貼近主流民意、重塑穩健形象、力行台灣優先。當人民的權力意識高漲,對於政黨政治的實踐,就更不會淪為鐵票部隊,而是期待朝野互相監督制衡,讓自己成為最後的仲裁者。

選舉得失,兵家常事,重點是正確解讀。台灣民主化之後,主權在民深植人心。李登輝,從一九八八至二○○○年對台灣多所貢獻,但連戰無法接班。二○○○至二○○八年民進黨首度執政,國會朝小野大,動盪八年之後,謝長廷接不下阿扁的棒子。二○○八至二○一六年馬英九罔顧主流民意,追求終極統一,「換柱」風波之後,朱立倫依舊心有餘而力不足。接著小英時代揭幕,改革進步議題輕重緩急錯置,招致二○一八年滑鐵盧。而韓流旋風得意不久,今年連遭兩次民意灌籃。無情的政海浮沉,沒有誰是不二人選,只有選民越來越聰明。兩年多來台灣巨幅震盪,如果說在台灣的政治史上有什麼特殊意義,答案可能是「主人意識」對「高明政客」的黃金交叉,未來自恃聰明的機關算盡再想興風作浪難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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