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良博
近日中國央行數字貨幣 (DCEP) 即將開始試點，並號稱會在兩三年內可能取代三成到四成的人民幣紙鈔，引起各界關注。媒體評論多朝向這是中國用來挑戰美元的手段，值得警覺。這是美中的大國博弈，我們無從置喙。然而，由央行來推行具有國家信用的數字貨幣，其影響遠超過商業利用價值，有機會從根本創建全新的金融優勢。若輕言放棄，可能會讓台灣錯失下一波的產業契機。分析如下：
首先，在個人支付上，央行數字貨幣將會是回歸支付本質，打破金流障礙的關鍵。現今的電子支付，仰賴業者建立的支付體系來運作。A業者的支付方式，未必能在B業者的服務中使用。這固然是各家業者為了獲取交易利潤的正常商業安排，但卻也造成支付障礙，連年輕人都需要花時間學習適應。更重要的是，若是在無利可圖的支付領域，像是政府施政或是社會福利濟貧，可能業者就興趣缺缺。這些都讓民眾退守回現金支付。所以目前會發現，許多年長者仍寧可現金交易；央行仍需要大量鑄造十元硬幣，來給販賣機使用；到政府機關辦理各項手續費，最方便的還是繳納現金；肺炎防疫期間弱勢民眾生活補助金，也需要匯到帳戶後，領出現金使用。這些，若有央行發行數字貨幣，回歸支付本質，將可以大幅降低電子支付的障礙。
有人會認為，央行發行央行數字貨幣，會影響現今電子支付業者。事實上，有太多的領域需要支付，「支付」的基本需求，不應該被商業利益所壟斷。反過來想，電子支付業者，應該在支付之外，提供更多的附加價值，才值得使用者使用。更何況，中國的電子支付領域，支付寶和微信支付的商業體系更龐大，但中國政府仍推出DCEP，而且更說明首要目標，就是要讓倚賴現金的農民，也能輕鬆使用。並預計發行量將達到中國人民幣M0發行的三到四成。這將會讓中國國家金融由實體現金轉向電子金融，影響深遠。
另一個關鍵，在於央行數字貨幣對物聯網產業，將會有很正面的影響。若有機會看到現在所謂的電子支付的自動販賣機，你會訝異於上面之支付種類繁複，眼花撩亂。而使用者實際操作上，更是困難重重。這代表開發自動販賣機的業者，需要花費眾多心力來整合各家支付系統，還是成效有限。但是若有央行數字貨幣，在大規模的使用下，將可以出現標準收銀設備。不僅是自動販賣機，搭公車捷運、停車過路費、政府規費、商店交易、菜市場路邊攤，甚至是最尖端的AI自駕車計程車，都可以用同樣的方式支付，而不用在費心猜測該用哪家公司的付費方式。使用者易用，業者開發也方便，可進一步變成金流基礎建設。
目前中國的DCEP即將上路，有可能會讓對岸的物聯網電子支付更普及，轉化為科技上的優勢，進而帶動5G物聯網產業的蓬勃發展。
而更重要的是數據。這次肺炎疫情之中，我們已經看到台灣健保的大數據，創造了防疫上的優勢。相同的，央行數字貨幣，可以正確呈現經濟活動的脈絡。貨幣像血液一樣，串起國家內的金融流動，明瞭其中的走向，將對創造金融治理的健康，有莫大幫助。尤其現在世界金融局勢，幾乎每幾年就來一場世界級的金融風暴，但每次政府想花錢挽救經濟，卻苦惱於救助金無法幫助到真正該救濟的個人和企業，反而流向房地產或其他地方，造成金融虛胖。有精確且涵蓋充足的數據，可以讓政府的施政從「佛系被動」轉而為「超前部署」。
當然，個人隱私需要保護，但這就像是醫療數據一樣，每個人都不想公開自己醫療數據，但對於要負責治病的醫生，卻需要這些數據做出正確醫療診斷。所以應該是要控管好個人數據隱私保護，但利用大數據來協助國家金融決策。更重要的是，如同健保資料庫，央行數字貨幣應該是國安等級的金融基礎建設，台灣政府應該自己來做，不應該假手他人。
因此建議，政府應該積極推出我們的央行數字貨幣「數位新台幣」。在個人層次上，保障每個人的支付權益。就像是新台幣現金有「無限法償」的法律地位一樣，數位新台幣應該也要確保民眾的電子支付權益，不會被商業利益所綁架。讓老幼民眾都能樂於使用，進而減少現金使用。除了可少鑄硬幣外，更可以防止使用現金帶來的病毒傳染。在產業層次上，因為數位新台幣提供了標準的支付方式，開啟支付設備的需求，打通物聯網金流，讓物聯網發展進入更高的層次。在國家治理層次，數位新台幣將可以讓實體現金金融，升級成電子金融，並可讓許多公共服務的支付問題獲得解決。而數位新台幣的流動數據，更是重要的資產，可以成為維繫金融健康的重要依據。
也許有人會說，台灣不像美中經濟體龐大，所以不需要研發自己的央行數字貨幣。但我們可以反思：我們會因為台灣的經濟體不如美中龐大，就放棄新台幣的發行嗎？在可見的未來，貨幣在電子領域的使用，將會比實體領域更龐大。現在，為了新台幣現金的發行，有著央行的中央印製廠，但現在實體現金使用漸漸萎縮。在未來更廣大的網路與電子支付應用，難道政府不該有「數位新台幣」的專責機構與研發計畫嗎？
（作者任職科技產業，新竹市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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