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瑞麟
殷海光先生逝世已經屆滿五十週年了，今年也是他誕生一百年的年份。殷海光基金會將於九 月二十六日舉辦「殷海光誕生百年紀念活動開幕式」，九月二十七、二十八兩天舉辦「殷海光誕生百年紀念研討會」。
殷海光先生在世短短不到五十年，可是，在台灣、香港、甚至中國等地對他的懷念、興趣與研究卻有增無減。（圖：殷海光基金會）
殷海光先生在世短短不到五十年，可是，在台灣、香港、甚至中國等地對他的懷念、興趣與研究卻有增無減。為什麼？除了他在威權時代以一枝如椽之筆對抗獨裁統治、啟蒙青年學子、對台灣的民主發展有不可磨滅的貢獻之外，他在六十多年前寫下的學術論文與政治評論，今天讀來仍充滿真知灼見。有許多當年針對具體事件而發的評論，卻能被應用來針砭六十多年後的現在發生的事件，或者提供相當的啟發與鼓舞，著實令人嘆服。茲舉二個例子如下：
第一例：「最近二十年來語意學頗為發達。如果語意學家願意研究近幾十年中國政治場合裡的語意現象，諒必一定有異常豐富的收穫。近幾十年來中國政治場合裡的語意現象，大都是用一切光明的字眼，掩飾一切陰暗的裡層。而其特徵為：一、言不由衷；二、空話連篇；三、推託抵賴；四、威脅利誘；五、諾言滿紙；六、敵友無常。」這段出自一九五七年〈是什麼，就說什麼〉這篇宏文——它是國民黨炮製一九六○年雷震案的導火線——也是刊在《自由中國》，並收於台大版殷海光全集第十冊。它對應到今日台灣政壇的什麼現象，不用明講大家也可以輕易地知道。
第二例：「有許多『法治迷』，他們以為『法治』是到民主之路。這是一形式主義的錯誤。…問題在於立法權底權源何在。如果立法權底權源在國邦底主人翁，那末行法治確乎是到民主之路。如果立法權底權源在一個超人之手，幾千個立法者所有的權力連乘之積抵不上這個超人點點頭，那末這幾千個立法者不過是這個超人底書記而已。如果有任何權力騎在立法權之上，那末由此而行的所謂『法治』，…不是走上民主之路。現代統治技術很不難把『法治』作為打消民主自身的工具…」（出自〈自由的真義〉一文，收於殷海光全集台大版第九冊。）
這一段可以對應到今日香港與中國。今天香港的情勢背後源於中國的不民主制度，殷海光六十幾年前發表在《自由中國》的文字仍然在警醒我們。他所翻譯的《到奴役之路》——經濟學諾貝爾獎得主奧地利哲學家海耶克的大作——也值得我們一再地重看。他在「自序」中寫下微弱卻堅定的文字，始終鼓舞著身在黑暗中的人們：
「現在，我像冰山上一隻微細的蠟燭。這隻蠟燭在蒙古風裡搖曳明滅。我祇希望這隻蠟燭在尚未被蒙古風吹滅以前，有許多蠟燭接著點燃。這許多隻蠟燭比我更大更亮，他們的自由之光終於照遍東方的大地。」
（作者為中正大學哲學系教授、殷海光基金會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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