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文化週報》不讓受難者死第二次——林美虹舞作填補台灣史

奧地利林茲國家劇院舞團藝術總監林美虹,接受文化週報專訪。(記者叢昌瑾攝)

採訪◎記者楊媛婷 攝影◎記者叢昌瑾

《新娘妝》將於7月6、7日於衛武營國家藝術中心演出。(衛武營提供)

人會死兩次,一次是肉身死亡之時,另一次則是被所有人遺忘的時候。

解嚴前,二二八事件是不能說的秘密,關於受難者的記憶,被歲月慢慢沖刷而去,現任奧地利林茲國家劇院舞團藝術總監的林美虹,7月將在衛武營推出以二二八事件為背景創作的舞劇《新娘妝》,「我創作是為了填補我對台灣苦難歷史的空白,用我最熟悉的方式,讓這些已逝的人不再被遺忘。」

發想自《彩妝血祭》回眸台灣民主史

這是以死亡開頭,以死亡結尾的舞劇,林美虹參考李昂小說《彩妝血祭》完成舞劇《新娘妝》,主角是一位二二八事件受難者的遺孀,靠著幫新娘化妝拉拔遺腹子成為醫師,卻無法接受兒子扮成女裝的造型,直到兒子死去,才明白迫害兒子最深的竟是自己的性別成見,最後她為兒子化好最美的妝容,期待他在另一個世界能做真實的自己。

林美虹童年時光都在蘭陽舞蹈團度過,不是練舞,就是出國巡演,閒暇時光則是忙著補課,專心讀著滿滿大中國文史的教科書,「我的童年時光正是台灣白色恐怖盛行的時期,但我毫無感覺,直到10年前才知道台灣曾有這段苦難史。」15歲就隻身赴義大利羅馬國家舞蹈學院學舞,好勝心強的她不讓自己做一位外國人,努力融入歐洲文化,「我並不否認自己的血緣與文化背景,只是不希望西方人只有在要跳《蝴蝶夫人》或是《杜蘭朵》才想到我;我不是帶著異國風情標籤的舞者,我就是會跳舞的林美虹。」

林美虹擅長將東方含蓄的情感注入西方經典,縱橫歐洲舞壇25年,直到2011年發表《新娘妝》,才首度將台灣歷史等傳統元素帶進作品裡,這是因為某次聚會時聽見李昂帶著彼時新發表的小說《北港香爐人人插》,講述二二八事件與白色恐怖歷史,林美虹的心裡頓時掀起驚濤駭浪,「我很驚慌,為什麼自己對台灣這些歷史事件如此後知後覺?」她開始關注二二八等議題後,才知道台灣民主能走到這一步,並不是天上掉下來的。知道愈多前輩爭取民主自由的受難故事,那種心疼、不捨的情感愈發強烈,更增強要跳出這段歷史的使命感。

耗時3年編排 訴專制統治疼痛

一年內推出2到3部全新創作,對林美虹來說有如家常便飯,但《新娘妝》從起心動念到完成,竟整整花了將近3年時間。第一年,她問自己是否有資格為這些受難者說話?「一開始我跟舞者排練時,我愈排愈心虛,我總在想我不是二二八事件受難的當事人,我能說出受難者真正的痛嗎?把極權統治下的苦難化成一場秀,豈不荒謬?」第二年,她和20位來自15個不同國家的舞者,分享以二二八事件為背景的舞作時,一位出身西班牙的舞者說二二八事件和過去西班牙對抗法西斯政權非常類似,「那刻起我才明白,原來苦難並非只是發生在台灣,我的視野也不應局限在台灣的二二八,而是藉由這段台灣的悲劇,說出人類在專制統治下的悲哀。」

掙脫束縛後,林美虹飛快完成了《新娘妝》,在排練時,一位來自敘利亞,身高190幾公分的男舞者竟然瑟縮在地上無法起身,因為《新》挑起這位男舞者過去活在母國敘利亞內戰專制的恐慌,他的告白更讓林美虹震撼:「他說專制統治曾帶給他無限的疼痛,因此將身心浸染在藝術裡,希望永遠不醒,才活得下去,但這次排演卻喚醒那被遺忘已久的疼痛。」這種跨越國界的情感共振,更讓林美虹下定決心,要以藝術觀點進入台灣的歷史傷口,為受難者說出痛與慟。

召喚228英靈 生命、政治不脫鉤

她從不稱《新娘妝》是一齣表演,就如其中的招魂儀式,召喚的不只是死去的二二八英靈,而是呼喚這段不該被遺忘的歷史,讓舞蹈成為一首撫慰逝去的受難者,以及倖存者的安魂曲,「我期待透過《新》能稍微解開這塊土地的疼痛,疼惜並療癒所有曾經受過傷的人。」

《新娘妝》2011年在德國首演時,入圍浮士德獎的最佳編舞,2年前因歐洲難民危機再度在德國重演,德國劇院藝術聯盟評選為年度最佳作品,「當年首演時我在台上鞠躬,都會特別提到要為台灣謝謝大家,因為有更多人會因這齣舞劇而記得這些受難者。」《新娘妝》每回演出都會徵選素人舞者參演,林美虹4月回台徵選時,有231人報名,最後有3人因為年紀太大無法前來,「全部剛好是228人」。

西班牙詩人羅卡用詩歌幫無法說話的人訴說苦難,林美虹則用舞作讓二二八的受難者,不被時光埋葬,不因遺忘再度死亡。

《新娘妝》

日期:7月6、7日

地點:衛武營國家藝術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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