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假議題與真議題

日前,美國在台協會斬釘截鐵表示:美國反對片面改變現狀的行動,這是我們長期以來的政策,我們不支持台灣獨立公投。(資料照)日前,美國在台協會斬釘截鐵表示:美國反對片面改變現狀的行動,這是我們長期以來的政策,我們不支持台灣獨立公投。(資料照)

韓國瑜抨擊蔡英文總統,有行政、立法權卻不推動台獨,莫非是裝腔作勢,是假的;不要九二共識、不愛中華民國又不敢台獨。柯文哲則說,大家心裡非常清楚,美國會讓你獨立嗎?不可能,會讓你統一嗎?也不會嘛,所以統獨是假議題。他強調,現階段就是用「國家」兩個字解決現在的問題,國是「中華民國」,家是「台灣」,意思就是「我家在台灣,我國是中華民國」。

統獨之外,還有一種維持現狀。而主張統獨者,都對維持現狀不滿。其實,維持現狀等於是維持二三五○萬人以中華民國為名在台灣自我治理的事實獨立。可以說,維持現狀就是維持事實獨立。從北京對台政策來看,即使捍衛中華民國也是台獨,那叫做國獨(國民黨式獨立)或華獨(中華民國自成一國)。如果再從習近平的九二共識壓縮版來看,用一中各表來無限期地拖延統一,本質上與李登輝的「特殊國與國關係」,具有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是次要敵人罷了。所以,只要不是投降派,台灣內部應該可以找到交集。

話說回來,統獨其實不完全是假議題,這個議題有真有假,關鍵在於能否辨別清楚,真的部分在哪裡,以及假的部分在哪裡。長期觀察「美國的一中政策」,可以發現華府不支持「法理獨立」,也不支持「事實統一」。維護台灣的事實獨立,卻不支持台灣更進一步掀起法理塵暴,比較符合美國的利益。而華府對兩岸統派在法理搞曖昧,則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只要法理曖昧不致改變現狀,就是可控制的政治戲碼。中美三個公報,對於中方斤斤計較的法理,美方所謂的「認知到」就是這種模稜的外交辭令。此所以,馬英九執政八年,國共九二共識,華府似乎無所謂,但是中國軍機軍艦繞台,美軍立即透過行動表達意思。

以往,尼克森主義主導「美國的一中政策」,期待中國經由改革開放發展經濟,逐步走向自由民主之路,從而成為美國在亞太的盟友,一如一九四九年以前的中美關係中,中華民國所扮演的角色。若能如此,強大的中國不致危害國際秩序,且有助於美國在西太平洋的利益,以及民主世界的版圖拓展。屆時,基於兩岸共同意願談論關係模式,也才不致淪為國際政治的詛咒。當年,台灣在李登輝執政下,由威權往民主轉型期間,國統綱領的「建立民主、自由、均富的中國」、憲法增修條文的「為因應國家統一前之需要」、兩岸關係條例的「國家統一前」,雖然不無內部的妥協因素,更大的外部框限也是制約。人算不如天算,今天台灣正走在深化民主途中,中國卻由改革開放逆轉至數位極權統治,尼克森主義遭川普大幅修正,已然改變了兩岸關係的前景。

兩岸關係的前景改變,考驗著台灣這艘不沉航母的水手們。日前,AIT斬釘截鐵表示:美國反對片面改變現狀的行動,這是我們長期以來的政策,我們不支持台灣獨立公投;兩岸和平與穩定攸關美國深遠且重大利益,台灣是可信賴的夥伴,美國也珍惜台灣維繫和平穩定的努力。AIT再次重申,台灣是個民主成功故事。務實分析美國的政策實際,拿捏台美的共同利益,善用有利的戰略機會,行穩致遠推進國家正常化,顯然是台灣面對中國威脅的理性選擇。「台灣關係法」界定的「台灣統治當局(在一九七九年一月一日前美國承認其為中華民國)」,中華民國與台灣這樣的動態關係,恐怕才是我們需要思考對話的真議題。

當前台美關係中,「台灣統治當局」是事實,無所謂中華民國的法理糾葛。現在還在捍衛中華民國的政治人物,每每以中國天朝觀念來看台灣,他們也不是真的沒有中華民國不可,只是將中華民國當作「統一的橋樑」。他們觀看台灣與中華民國的法理與事實,習慣用「反分裂國家法」內戰邏輯,而非「台灣關係法」的國際架構。AIT的表態提醒有識之士,即使面臨著中美大國較勁的機會,仍需出之以戰略耐性與智略攻略,將台灣的軟硬實力撐出最大的表面張力,才能在追求事實獨立與國家法理合體時得道多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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