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學亭
區塊鏈(blockchain)是當紅的科技議題，眾多區塊鏈的科研計畫在全世界被大力鼓吹，台灣也不例外，國發會前陣子也不落人後發表聲明，大力提倡區塊鏈技術在政府各部會運用。各大公司好像不談區塊鏈應用就落伍了。這種情形，跟十多年前產官學研對WiMAX的擁戴如出一轍。每隔幾年就來一次的科技熱潮，是否會真的改變世人的生活，還是一場場編造的神話？
2004年，芯片巨頭Intel推動WiMAX無線網路，找上台灣政府合作。從此，政府和眾多科技業者義無反顧，競相投入。直到2015年，NCC將WiMAX業者的執照全數收回，WiMAX全然退場，神話破滅。相關民間業者（大同電信、全球一動等）慘賠數百億元，政府（經濟部和科技部）投入的數百億科研經費也全數丟入水中。
早在2007年NCC發放WiMAX執照之時，筆者就在Taiwan News財經文化周刊發表WiMAX神話即將破滅的文章。當年對WiMAX抱持幻想及熱情的政府部門和民間業者完全沒有理會這篇烏鴉文的示警，最終付出慘痛代價。當年筆者的論點很簡單：WiMAX是Intel用來解決最後一哩的技術架構，但後來大家發現WiMAX並不能解決最後一哩的問題。Intel停損宣佈退出WiMAX，留給台灣政府和少數業者去玩。台灣政府和業者還傻傻繼續玩。經濟部前部長施顏祥曾感歎：Intel把台灣拖進WiMAX，又率先退出，很對不起台灣。
類似的故事情節，不久的未來是不是可能又要再來一次？現在火熱的區塊鏈神話是否也會像WiMAX一樣破滅？區塊鏈是一堆檔案中的區塊，藉由密碼學串接並保護內容的串連交易記錄。用區塊鏈所串接的分散式帳本能讓兩方有效紀錄交易，且可永久查驗此交易。有很多專家學者鼓吹這種去中心化的屬性，可以用來解決資料被竄改的問題，應用在金融交易或生產記錄等用途。
筆者的論點同樣很簡單：假如沒有虛擬電子貨幣，區塊鏈不能解決去中心化交易的問題。原因是區塊鏈要達到去中心化，必須要有散佈在世界各地數以千計的區塊鏈節點才能達成。如何能佈建數以千計的區塊鏈節點到世界各地去？只有靠電子貨幣的暴利才能達到。以目前最主要的電子加密貨幣 － 比特幣來說，有將近一萬台區塊鏈伺服器(Bitcoin node)在世界各地運作。這些區塊鏈節點是因為挖比特幣很值錢（目前1塊錢比特幣相當20萬元台幣），才會被一些礦工維持著。因為挖出比特幣，要在區塊鏈更新記錄。如果比特幣不值錢，這些區塊鏈節點就不會被維持。目前維持一個比特幣節點需要145GB的硬碟空間，每天要有5.5GB的網路流量，空間和流量天天持續成長。如果區塊鏈節點要被拿來記錄生產履歷或油品交易等實體資料，其大小會不斷爆增，因為區塊鏈只能寫入，不能刪除，其大小至少達幾百TB的大小，網路頻寬估計要達到每日數百GB，這不是一般人的家用電腦可以負荷的容量及頻寬。去哪裡找一萬個人幫你維持這些去中心化的區塊鏈節點？連電費都可能付不起；更不要說，區塊鏈的安全性始終受到質疑。
比特幣和以太幣是目前二大虛擬電子貨幣。比特幣和以太幣會不會跌到讓這些區塊鏈節點不能運作？答案是肯定的！因為虛擬電子貨幣的支付功能正在快速消失。大家都聽過2010年有人用一萬比特幣買一塊披薩的故事。請問：你有聽過親朋友好友誰拿比特幣去買過一塊披薩？根據區塊鏈分析組織 Chainalysis的調查：全球虛擬電子貨幣支付在2017年9月有4.11億美元，到2018年5月掉到快要歸零的6,000萬美元。如果電子貨幣不是拿來做電子支付，還可以做什麼？對，剩下用途是首次代幣眾籌ICO和比特幣ETF，就是圈錢。叫大家拿實體的貨幣去換只是一堆數字的電子貨幣。虛擬貨幣富豪的錢是從哪裡來的？對，就是將白花花的實體錢幣換成電子貨幣的投資人。這些投資人不乏想要賺更多的法人，結果在比特幣價格從二萬元美金掉到7000元美金的過程套牢。為了不讓電子貨幣跌到一文不值，只好不斷鼓吹電子貨幣的電子支付價值及區塊鏈的去中心化價值。
IBM曾經大力鼓吹私有區域鏈Hyperledger Fabric架構已成熟，然而至今沒有一個私有區域鏈計畫是成功的。大部份的區塊鏈應用計畫主要都是基於以太幣的公共區塊鏈以太坊。一旦以太幣沒有了價值，那麼其公共區塊鏈如何生存？以太幣今年至今已跌逾85%。以太幣創辦人布特林日前表示，區塊鏈領域的天花板近在眼前，這個產業爆炸性成長的時代已經結束。所謂去中心化的交易屬性可能就是夢一場。
（作者為亞洲大學資訊工程學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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