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文哲（右）的祖父柯世元（左）是卅年的教員。（資料照）

馮光遠／作家

後天，二二八事件七十一週年紀念。

至今，仍有許多人孜孜矻矻地埋首於經由各地、透過各種管道蒐集來的證據，希望從中耙梳更多有用的資料，讓轉型正義的工作，能夠加速且更周全地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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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型正義在其他的國家如德國、南非、南韓，他們用決心和充沛的正義感，早就已經次第達到目的，反觀台灣，解嚴已經超過三十年，可是轉型正義的實踐，卻是拖泥帶水，「促進轉型正義條例」直至去年年底方才在立院三讀通過。

在台灣實踐轉型正義之所以這麼地困難，諸多理由當中，當然包括保守勢力在意識形態的武裝下，始終頑抗。可是更讓人難過的是，太多人在國民黨的洗腦教育中成長，要不價值混淆，要不根本從來沒有培養出捍衛人權、正義、民主這些核心價值的觀念——可是談到如何從自身利益的考量下，把玩轉型正義這麼嚴肅的議題，他們倒是不遑多讓。

台北市長柯文哲就是典型的這麼一種人。

很多人把柯文哲在二○一四年的當選，視為白色力量的勝利，也據此認為，至少從首都開始，我們將看到轉型正義的部分實踐，然而經過三年的時間證明，這個推論不過是鄉民之間的一個流行詞——假的。

與柯文哲最切身相關、大家討論最多的兩個轉型正義議題，一個當然就是他的祖父，另一個則是蕭曉玲老師解聘案。

先講柯文哲的祖父柯世元。雖然民間關於柯家的二二八受難者家屬身分多所討論，但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然而當被問及要如何看待他祖父問題的時候，柯文哲表示，他寧願轉過頭面向未來，因為自己已經沒有那麼大的動力和動機去揪出加害者。

可是我卻不這麼認為，正因為柯文哲是第一位有著二二八受難者家屬身分的首都市長，他更應該要為自己祖父所受過的待遇，強烈發聲，不但替祖父爭回一個公道，更重要的是，他從一個（受難者家屬）市長的身分告訴市民轉型正義之事，其意義、力道是無與倫比的。他要告訴市民，各種政治議題、層面的加害者，必須誠實面對他們當初所犯的錯誤，必須向受害者（及人民）誠摯地道歉並盡力補償他們的損失，這損失不僅是當事人人格上、其家族精神上的，也包括經濟上的損失。就以柯家為例，他們的祖父恢復了名譽，而柯家也領到了補償金。

須知，二○一四年在選舉期間，柯文哲給人的「墨綠政治屬性」，其中一個原因，正是基於他的「二二八受難者家屬」的身分，可是他的這個背景，不應該只是企求政治上的收割，更應該要有轉型正義上道德面的宣誓。

講到這裡，就不得不把話題轉到蕭曉玲老師解聘案。

許多對蕭案關心的人之所以一直專注這個案子，因為任何對解聘案做過研究的人都知道，此案根本就是解嚴之後，一件其實在白色恐怖時代才見得到的、基於意識形態炮製出來的構陷案，其主事者、其諸多共犯、其操作模式、其製造出來的駭人結果，在在讓我們看到，只有一個毫無轉型正義觀念的機構，才會任由這樣子的案件拖延下去，完全不顧社會觀感、完全無視當事人的權益。

二○一六年五月，終於，台北市政府廉政委員會辦了一個聽證會，在那個現場直播的聽證會裡，我們目睹了整個案子的荒謬，以及台北市教育局主導下如何違法亂紀。

當年九月，柯文哲更在出席台師大的一場研討會「台灣的悲愴年代——從皇民化到二二八」上再度表示，他在蕭曉玲老師案子裡，看到「用國家暴力對付看不順眼的人」，講得非常白，講得非常柯文哲。

「講得非常柯文哲」當然是一句諷刺的話，因為在柯文哲的概念裡，檯面話講講就好了，尤其是與二二八有關的議題，絕對是要大義凜然、要咬牙切齒，反正船過水無痕，大家都清楚「檯面話」翻成白話就是「屁話」，所以認真不得。

這也就是為什麼，柯市長明明在隨後的九月二十一日於市議會備詢時證實，將會撤銷蕭曉玲的解聘處分，同時，教育局也同步透過新聞稿指出，當年解聘過程有六點不夠周延處，因此予以撤銷解聘函文，並將協調安置復職。

可是又是一年半的時間了，這回，北市教育局突然在小年夜新聞最淡、大家最不注意的時候，召開評議委員會，突襲蕭曉玲解聘案，「同意解聘蕭曉玲案」。也就是說，在蕭曉玲並沒有收到「撤銷解聘處分」的公文、本身早已經不是中山國中教師的她，又被解聘了一次，讓這個荒謬劇再多一筆八點檔般無厘頭的劇情。

所以，柯文哲一開始正義凜然希望你為轉型正義出力的那些文字，「寫得非常馮光遠」，這跟「講得非常柯文哲」是相互輝映的，我以我的本質，「有意識且有目的的白目」，來寫出你的本質，「毫無核心價值信口開河的白目」，老實說，剛好而已。

希望二二八當天，你能夠再就轉型正義問題發表精闢演說，賺人眼淚，同時撈進大量選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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