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記者出版的《永遠的林青霞》就用《窗外》劇照做封面。林青霞17歲時演出的首部電影,就是瓊瑤筆下的《窗外》,從此成了瓊瑤家中常客。(取自網路)
林青霞戲裡戲外都是男星愛戀對象,甚至一路追到瓊瑤家中。(國家電影中心提供)
瓊瑤全集書盒採用故宮授權花鳥名畫。(春光出版提供)
高齡八十了,但她天天上網,打字飛快,臉友有問必答,「自從我學會大易輸入法之後,我就迷上了鍵盤書寫。」那天走訪作家瓊瑤的可園,一談就是兩小時,對六十年來的創作往事如數家珍,更驕傲自己一直走在時代尖端,「我率先在《窗外》中描述了師生戀,也在《碧雲天》中帶出代理孕母話題,安樂死的善終話題亦是我率先打破禁忌,呼籲大家重視。」
瓊瑤《一顆紅豆》手稿。(記者楊媛婷攝)
過去半世紀來,瓊瑤的小說陪伴很多年輕男女長大,以前,她一字一句用筆寫下顛倒眾生的愛情夢囈,「寫到手都起繭變形了。」瓊瑤
愛情教主瓊瑤接受本報獨家專訪。(春光出版提供)
驕傲地伸出纖纖十指,「用鍵盤敲打,速度更快,病痛都沒了。」
熱愛書寫,自稱書房痴人的瓊瑤,今年要出版全六十五冊的
大全集,只是,沒有人相信她會停止寫作,瓊瑤的
寫作人生to be continued…
問:妳這輩子寫過無數的愛情故事,這些故事從何而來?主角的話語曾讓很多人覺得太夢幻,太不食人間煙火,妳覺得呢?
至於小說的用字語句,確實是各有時代風貌,「談情說愛」是古人常用的詞,在保守的年代裡,戀愛中人確實需要「談」情「說」愛,而且不是只有說「我愛你」就足夠的。五十年前,如果談情說愛的技術很差,可能連女友都追不到,小說角色的「談」情「說」愛就是那種情境的重現;現在可能不需要這麼多詩句堆疊,只要一個表情符號,就能開始「談情說愛」。
我是一個一旦投入便全力投入的人,我幾乎成天都埋首在工作裡,甚至經常一天工作十六小時,幾乎都趴在書桌上寫稿,寫著寫著,至少寫出兩千多萬字。
我寫愛情小說時,心情非常愉快,當兩人甜蜜或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時,我也會進入到愛情的氛圍裡;寫到悲劇時,也經常邊哭邊寫,幾乎就是「蠟炬成灰淚始乾」。
另外,我也想跟年輕人說,愛情是有階段的,不要以為永遠是濃情密意,那是不可能的。愛情從猜測情意歸屬的醞釀期,再到甜蜜的熱戀期,若走入婚姻,兩個來自不同家庭背景的男女自然會有適應期,如果適應得很好,這家庭就會走入溫馨期,老夫老妻後,更是從愛情轉往親情,最後則是死亡帶來的離別期;但若雙方適應不良,那就是風暴期了。
後來很多人寫文章罵我,有人宣稱沒看過我的作品,就寫上幾萬字來罵,沒看過就批評,實在不負責任。甚至還有人寫了兩萬兩千字罵我,其中兩萬字完全抄襲我的作品,他的意見不過兩千字,我實在不齒這些人,後來也不想接觸這些文章,畢竟我的時間是拿來工作,不是拿來浪費的。
我是無神論者,人就這麼一輩子,雖然我的一生有許多挫折,也不是那麼快樂,但即使被罵,我也是被罵得很精采,畢竟沒多少人可以像我這樣被罵。
母親哄小孩入睡的方法很特別,她不愛唱童謠,而是吟唸《唐詩三百首》伴我入眠,因此我最大的娛樂就是在腦海裡做夢、想故事,靠著這些夢想填補轆轆飢腸。我想,既然能夠在書本裡找到快樂,我也能寫出讓人感動的故事來,所以很早就開始動筆寫故事。
我非常重視角色的命名,因為一看角色姓名,大家就能知曉角色的出身或家庭背景,也能帶出很多聯想,例如《庭院深深》中的章含煙,身分是個茶園女工,卻取名為「含煙」,一聽就知道她絕非普通女工;如果角色出身書香門第,名字自然就要帶有書香味,若是出身窮人家的孩子,我則會取相對普通的名字,如《彩雲飛》的小眉。
我認為古典詩詞會豐富作品,但我從不曾在古典詩詞裡找故事。《在水一方》就是我先寫好了小說,才扣進古典詩詞的象徵意義。受到熱愛詩詞的母親影響,確實我寫作時,有些詩詞就這麼自然地從我的腦海裡跑出來,如《幾度夕陽紅》描寫抗戰時期學生的流亡歷程,以及來到台灣的生活轉變,怎麼樣用一句話概括呢?細想後就是《三國演義》開頭的:「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這群主角經歷動亂離散後,可不是「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嗎?魏子雲先生曾問我,明明寫的是現代故事,卻又取個古典書名,難道不會有不協調之感?對我來說,這根本不是問題,因為書中這麼多人物,各自的命運都不同,但「幾度夕陽紅」這五字就能點出他們的際遇,即使讀者不知道書名背後的意涵也無所謂,因為大家每天都能看到夕陽,也是個瑰麗的名字。
至於《窗外》呢,當初平鑫濤原本是否定「窗外」這個名字,因為覺得像是散文篇名而非長篇小說,「過輕」了些;但我很堅持,非要「窗外」不可,因為我認為人都活在窗子裡,但一直巴望著可以走出窗外,「窗外」最能貼切呈現少女情懷。我要他冒個險吧,結果這一冒險,就成功了。
我跟別的作家比較不同之處,在於我經歷過小說、電影、電視等不同載體的創作身分,甚至為了宣傳的需要,還為電影和電視主題曲填詞,我很挑剔的,每次至少都要聽過十首以上,選好了才填詞。
另外,高凌風念文化大學時,因女朋友是我的讀者,這群大學生就常來我家玩,我親眼看到了他們曾愛得如此火熱,但女友到美國後另外嫁人,我就依據他的故事創作了《女朋友》;後來拍成電影時,我特別指定要高凌風來唱主題曲,因為這是他的故事,應該由他來唱,高凌風就此出名。
如果當初小說沒改編成電視劇,林心如、趙薇、馬景濤等人的命運可能也會全然不同,我一個人的一支筆居然會牽動很多人的命運,「蝴蝶效應」好像還是真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