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台積電的成功故事

台積電董事長張忠謀(中)昨宣布明年六月裸退,將由劉德音(右)接任董事長,魏哲家(左)任總裁(記者洪友芳攝)台積電董事長張忠謀(中)昨宣布明年六月裸退,將由劉德音(右)接任董事長,魏哲家(左)任總裁(記者洪友芳攝)

台積電創辦三十週年,董事長張忠謀宣布將於明年六月退休,對其個人的職場生涯可謂功德圓滿,替台灣產業留下一項重大資產;但誠如富比世雜誌網站形容「半導體產業將失去一個巨人」,沒有張忠謀的台積電將面臨強敵的激烈競爭,韓國三星、英特爾與中國扶植的半導體產業正急起直追,張忠謀的接班人能否穩住領先優勢,猶未可知,然而確定的是,台灣產業與經濟的嚴峻挑戰才剛開始。

台積電固然是一家民間企業,卻創下非凡的成就︰市值約五兆七千億元,超越英特爾,是台股站穩萬點的最大功臣;創立晶圓代工商業模式,全球市占率逾五成,每年資本支出百億美元,約占我國民間投資總額十五%,最近投資額達五千億元的三奈米廠確定落腳台灣,對投資不足的台灣經濟貢獻巨大;台積電附加價值占台灣半導體產業約五成,半導體產值占我國GDP比重約三%,由此可見台積電對台灣GDP的重要性。近年我產業的生產基地多數西遷中國,台積電的四.五萬員工幾乎都在台灣,乃是根留台灣的最佳典範;而它一年稅後盈餘超過三千億元,更展現台灣在全球產業供應鏈的高附加價值。換言之,台積電以台灣為生產基地,發揮了創新與研發的最高能量,有力駁斥所謂台灣企業只有外移到低成本國家才能生存的論點,無形中也指引台灣產業的發展方向。

近年全球化競爭日趨激烈,新興市場崛起,新產業發展迅猛,加上我投資與消費低迷,台灣經濟成長呈現江河日下的趨勢,幸而台灣是蘋果的重要供應鏈,在蘋果新機效應及營運成長的拉抬下,我外銷訂單呈現兩位數增長,景氣乃由谷底回溫。而台積電正是蘋果手機處理器的主要供應者,與光學鏡頭的大立光、組裝的鴻海,成為支撐我經濟成長與股市的三大助力。所謂「一顆蘋果救台灣」,台積電可說是受到蘋果加持的產業大救星;很難想像,若沒有台積電與半導體產業的奮起,台灣景氣的下滑將伊于胡底?但是,台積電成功故事的背後,也隱含了重大的風險;就像三星對韓國經濟不可或缺的地位,台積電的起落也牽動了台灣景氣的榮枯。因此,當台積電三奈米廠尚未確定是否在台設廠時,整個台灣也像飄在風中一樣,憂心地等待它的塵埃落定。

易言之,台灣產業在台積電的庇蔭下,維繫不墜的強韌生命力,但獨木難撐大廈,必須扶植更多的重點產業與成功企業,形成多元化的產業生態,才能穩固支撐台灣經濟。當然,小英政府顯然也有如此的體悟,因此提出「五+二」產業︰包括物聯網(也稱為亞洲矽谷計畫)、生物醫學、綠能科技、智慧機械、國防產業,加上新農業與循環經濟,希冀建構起台灣經濟的厚實支架。令人玩味的是,張忠謀日前直言反對政府的「五+二產業」,理由是「基礎建設是政府的責任,至於民間要做什麼產業,政府最好不要介入太多。」他更闡明,希望政府將焦點放在基礎建設上,像是土地、水、電、環保、法令等,把這些東西弄好是政府的責任。亦即,張忠謀認為政府對於產業發展應尊重企業抉擇與市場機制,不必介入干預,政府的職責在於打造完善的基礎建設,例如解決企業最在意的「五缺」(缺電、缺水、缺地、缺人與缺工),以及制定有利產業發展的法令與政策,如此企業將可無後顧之憂的大舉投資與發展,找到最好的發展與生存之道。

有趣的是,台積電的誕生,乃是三十年前由政府領導精英、民間科技人才與海外人才的回流,共同策畫出半導體的發展方向與特殊商業模式,並以政府資金挹注與政策優惠,乃有今日號令全球半導體江山的台積電。換言之,台積電的成功,政府官員、資金與政策之導引與奧援居功厥偉,如今全球主流產業的發展,尤須政府力量的幫贊與扶持,因此「五+二」產業政策的爭辯,應不在於政府的角色,而是產業內容是否具有未來性與發展性。亦即,下一世代的台灣需要什麼樣的產業,才能在全球競爭中找到生存利基,這方面確實需要經過專業與理性的論辯,但由台積電成功的經驗看來,政府對產業發展的加持與扶持之必要性,是毋庸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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