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民
美國總統川普在第二任選前就指稱︰台灣偷走了我們的晶片，最近上任後13日又指稱:台灣不來美國設廠、我們會很不高興。之前甚至說出不惜課100%的關稅…本文就來設想如果美國真的對台灣晶片課關稅，將會發生什麼狀況。
美國總統川普日前又指稱︰台灣不來美國設廠、我們會很不高興。（法新社檔案照）
想定︰本文目前先以全球投資人最關心的台積電為例，因為台積電所代表的先進製程比較單純，而且也是美國政府最關心的案例，成熟製程相對較於複雜重要度也較低，不在本文範圍討論。
第一步︰如果要對台積電課稅，那要怎麼課？
好，我們先來想想要怎麼課台積電晶片的關稅。台積電產品進到美國海關時會出現的方式有好幾種，包括裸晶圓（Know Good Die/KGD），含封裝（OSAT）的Package（例如COWOS，或是其他傳統封裝廠後封裝的晶片），甚至是半成品的模組（例如汽車電子內用的ADAS模組），最後到消費者手中的終端產品（如iPhone16）等，真是琳琅滿目，人類生活真的脫離不開晶片就是這個原因。
上面眾多種類只有KGD一項是100%是台積電製造，直接課稅最單純，但問題是KGD進到美國海關的比率佔整個美國海關台積電製造晶片進口份額恐怕連0.01%都不到，像COWOS因含有韓國、美國美光的記憶體晶片在內，所以課稅比較複雜，模組或是終端產品如iPhone或是筆電整機來課台積電晶片部分又更複雜了…
然而扣除掉麻煩的認定問題，台積電是守法的乖寶寶，進美國海關時每次都誠實報稅。只要是台積電生產的，不管是裸晶圓（Know Good Die/KGD），或是上到整個iPhone16或是筆電，只要台積電生產的部分都拿出在內成品的INVOICE向海關誠實報稅，那究竟會對美國社會造成什麼影響?
台積電是守法的乖寶寶，進美國海關時每次都誠實報稅。（法新社檔案照）
第二步、對台積電課關稅，會對美國社會造成什麼影響？
要討論這個問題，我們得討論台積電生產的在美國究竟是什麼商品。根據台積電2024年第四季法說會公開資料，台積電7奈米以下（含3和5奈米）的銷售分析總共佔74%，其中主力3與5奈米就佔了50%。而銷售分類中，高效能運算佔53%，智慧型手機佔35%。這兩項總共佔台積電營收的88%。
基本上、我們可以得到一個結論:台積電的主力產品幾乎就是只有高效能運算與智慧型手機兩種，而且與7奈米以下先進製程具有極高度相關性。
那我們再來看看公開的資料，那些美國市場產品使用到台積電的先進製程。
美國市場的台積電產品。（作者提供）
筆者整理在美國常出現的高效能運算以及智慧型手機使用台積電產品的表格。
在高效能運算方面，我們可以得到推論，在台積電法說會資料中計算客戶的分類中，CPU，圖形處理晶片/顯示卡（GPU）與AI加速卡（AI加速晶片）都屬於其高效能運算平台類，所以如果對台積電晶片課關稅，就是直接對上述這些產品產生直接的影響。
魏哲家董事長的小故事
台積電的成功不是偶然，早就把AI納入其公司成長的一部分。魏哲家曾經在技術論壇提過，自己大概賣了6百元單價的晶片給某家已是「全球AI Leader」（暗指輝達）的客戶，然後再用20萬美金跟對方買回 AI 應用產品，他還跟對方說，「My Friend！Are you really my friend？」（你真的是我的朋友嗎？）
台積電董事長魏哲家。（資料照）
因此，我們可以知道，AI加速卡雖然單價非常的貴，但真正賺走大量金錢還是美國的廠商，並非台積電，如果美國海關真的對上述所有AI晶片課100%關稅，以上述的例子只是對20萬美金上再多加600美元而已，對美國社會有影響嗎?
至於CPU和圖形處理晶片/顯示卡（GPU）情況與智慧型手機類似，因為一般情況CPU與GPU都是用板卡甚至整機方式進入美國海關，甚留待下段智慧型手機狀況一起討論。
根據市調機構Counterpoint公布的美國2024年第三季智慧型手機銷售報告，Apple佔了54%，Samsung佔了22%，Moto 佔了13%，此三個品牌幾乎佔了美國市場的90%。 而根據上圖，這三家都使用了台積電產品，顯然這將會主要的議題。
根據外界流傳的消息，台積電3奈米整片報價1.8萬美元，而筆者個人估計，台積電賣給蘋果或是高通大約50~60美元（每隻智慧型手機），換句話說，如果以課台積電100%關稅，iPhone16 Pro Max最低售價1,199美元加上60 美元，影響比前述AI加速晶片大，但也沒有想像中大到會需要特別到美國設廠。
既然100%關稅不足影響、那如果是10,000%關稅
其實上述的說明主要是說明，台積電真正在美國市場中賺取的金錢極少，台積電頂多是一個幫助美國廠商賺大錢的功臣而已。如果真的要對台積電課10,000%關稅，那首先中槍的就是現在賺大錢的美國廠商。
根據統計、2023年Q4全球資料中心統計，美國就佔了全球的一半。AI加速卡主要的應用就是在資料中心，如果對加速卡課10,000%關稅，在找不到其他供應商的狀況下，這多付出的關稅最後只會讓目前要求賺得飽飽的輝達支付，在台積電也沒有其他誘因的情況下，最後只會讓美國廠商趕快把資料中心外移他國，對才剛矢言打造AI領頭羊的美國政府而言，絕非其所樂見。
那如果課在智慧型手機，筆電、桌機等整機身上呢？
目前之所以去歐洲旅遊常常會自己或是幫朋友代購LV, Chanel等商品，就是因為這些貨品在全球貿易架構下，定價因為關稅、匯率與產品策略方式原因，各國定價不會一樣，特別是關稅，更是全球水貨，甚至走私最大的原因之一。
在目前資訊科技協定（ITA）下，全球的資通訊產品都免關稅，所以大家很少聽到國外旅遊買筆電、桌機回國，頂多是買Apple產品，但坦白說，在iPhone的各國定價差距遠遠不如上述LV，甚至保健商品等代購差距大。
在目前沒有第二管道可以取代台積電的情況下，對台積電課10,000%關稅，美國境內暴漲數倍價格的手機、筆電相較於隔壁加拿大、墨西哥的同樣產品的低價，更多經濟差價的誘因只會造就更多邊境水貨或是走私偷渡的問題，關稅可能收沒多少，卻引來滿山滿谷的走私，非法移民的社會安全問題。
綜合以上所述，把關稅提高到一萬倍之後，真正的關稅收入可能還沒收到，卻先引來了資料中心出走，工作機會減少，美國AI領頭羊腳色的衰弱，還包含美加、美墨邊境充滿的走私手機，筆電，非法移民的問題，恐怕得不償失。
台灣是夥伴、不是敵人
台灣與美國同屬共享人權法治的自由陣營，而且台灣過去受美國技轉半導體技術才得以茁壯至今，本來美台就屬於共存共榮的狀態。
台積電也樂於回饋美國客戶，已經宣布在亞利桑那州蓋了4奈米廠，未來還有3奈米廠待興建。（美聯社檔案照）
台積電也樂於回饋美國客戶，已經宣布在亞利桑那州蓋了4奈米廠，未來還有3奈米廠待興建，絕非不把美國當朋友，搶走忠實朋友的工作機會。
經過本文的分析，目前的資通訊半導體體系，美國才是主要吃肉的一方，台積電最多只有湯可以喝，台積電在台灣的代工價格是為了讓美國廠商的產品可以賣得更多，換句話說、台積電這個綠葉存在只是為了幫助美國廠商的花開得更紅。
真的有必要為了要多喝湯，冒一個可能沒喝到還把整頓美食給破壞掉嗎的風險嗎？ 請川普政府三思。
（作者為科技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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