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萃文
自勞動部謝宜容分署長霸凌部屬導致公務員輕生後,公務機關的霸凌一一被揭露;身為教育主管機關,主掌培育人才百年樹人大計的教育部轄下共有13起職場霸凌案件正在處理,不僅讓當事人身心受創,更讓社會大眾感到公部門正義蕩然。其實,公務體系原本就有相對穩定的工作環境,行政倫理及行為準繩亦大致有其客觀性與正當性;然而,這波霸凌風暴卻形成如此普遍現象,如何強化霸凌防制教育,及長遠的反霸凌目標與規劃?毋寧是值得探究剖析的問題。
自勞動部謝宜容(左)分署長霸凌部屬導致公務員輕生後,公務機關的霸凌一一被揭露。(資料照)
德國歷史學家費里德里希.邁內克指出:一個被授予權力的人,總是面臨著濫用權力的誘惑,面臨著逾越正義與道德界線的誘惑。清末劉鶚在《老殘遊記》評說道:「贓官可恨,人人知之;清官尤可恨,人多不知。蓋贓官自知有病,不敢公然為非;清官則自以為不要錢,何所不可,剛愎自用,小則殺人,大則誤國。」權力的巨大威力,形成其無可抵禦的強勢地位,濫用權力的動因,不僅來自於對物質和精神利益的追求,還可能出自無知、專斷、偏執、情感,甚至於大義凜然等自以為正義的各種因素,而濫用的危害亦會無處不在。
霸凌文化存在於許多單位,讓基層公務員在這個「共犯體系」中掙扎;但讓人錯愕的是霸凌者竟以女性司處長層級官員之不當權力濫用居多;這些本是公務體系績效亮麗的樣板女性,本該更具溫柔特質及關懷臉龐的女性主管,竟然反常性地成為霸凌者,是為了爭取達成績效目標,還是因家庭工作兩頭燒?這絕對是有待檢驗的另個觀察點。
從人類行為觀察,工作上的情感最容易受環境影響,有良好的組織氛圍,才能發揮工作綜效。為人長官者,除了要有抱負、有理想之外,應志行高潔、磊落坦蕩,善與人溝通、易接納同仁,保持超然冷靜態度,避免剛愎自用、恣意妄為;凡此修持,無法速成,必須經歷長期培養,才能自奉準繩、自我約束。若只知「向上經營」,盤剝同仁工作績效,卻又對其嚴厲管束,缺乏禮賢下士的恢弘氣度,寬諒關懷的真摯溫情。這樣德行不堪,下屬焉能信服?
天下事,沒有任何人或機關的意志能絕對地凌駕在他人之上,這是人性尊嚴價值的象徵與體現。對於職場人際關係,站在法秩序角度,必須同時考慮共同體內不同成員的自由空間與達成工作的實際要求,而規範的任務即在提供一個客觀可預測的行為標準;因此,應窮盡考量存在於公部門秩序內的各項因素後,提出一個客觀適用法則,具體規範公務機關的霸凌規範。在此框架下,讓長官和部屬都清楚認識到自我決定與自我負責的關係,讓僚屬之間的行為得到遵循的準則,而非為了滿足單一長官、甚或少數同仁的主觀狀態,給個人施加超出其現實承擔能力的過大負荷。
綜言之,要形塑此一新職場文化,得逐漸教育、漸進培養,讓每個長官都能志行高潔,有此認知與識見,就不會河清難俟;否則,增加再多霸凌檢舉管道,制定再嚴格反霸凌制度,亦難改善環境、阻絕霸凌,只有在立法和制度層面徹底斬斷權力與霸凌的聯結關係,從根本上消除以權力施加霸凌的客觀條件時,才能真正走出職場霸凌陰霾,讓霸凌風暴過後的每個職場裡,都光亮平和,再無黑暗壓迫。
(作者為大學助理教授,輔仁大學法學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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