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民
台積電可能違反美國出口禁令這新聞最近引起國際間媒體的注意，包括路透、彭博，法新社，一堆科技網站如Tom’s hardware相繼報導，這事件如果真是台灣半導體公司所為，那將會是台灣史上最大的半導體業風暴，並影響台灣在國際上的形象與自由世界上盟友合作關係。
台積電可能違反美國出口禁令這新聞最近引起國際間媒體的注意。（彭博檔案照）
違反美國出口管制禁令有多嚴重?
在分析這風暴之前，我們先來談論之前發生的一個案例，之前台灣有一家IC設計公司，因為跟俄羅斯交易而被美國列在實體清單上，結果所有的客戶跑光光到一個都不剩，連往來銀行都要求返還借款，在這情況下，這樣公司會剩下哪一種未來?
日前路透社報導，一名官員透露，加拿大Techinsight在拆解華為產品昇騰（Ascend）910b發現，原先華為在發表會自稱的中國製造中國芯的中芯7奈米製造的晶片居然是台積電製造的。最有趣的是，華為現在居然直接否認有這個產品的存在。
與Techinsight過去販售拆解報告的商業模式不同，其當下並沒有公布而是直接連繫台積電，根據彭博新聞報導，台積電在接到通知後立刻向美國和台灣政府報告並暫停可疑公司的出貨。
另根據台灣自由時報的報導，有中國的IC設計公司在上半年捧著數億美元現金打算下單7奈米的晶片，後來是台積電自己主動發現其與華為的昇騰系列相似後主動取消其訂單並沒收全額預付款數億美元。
仔細發現上述國內外媒體的報導，再比對相關開發的時程，不難發現這很可能是兩起不同的白手套詐騙台積電事件。一個是今年（2024）上半年才剛準備下單的中國IC設計公司（還來不及量產就已經被沒收），另一個是剛被Techinsight拆解華為在去（2023）年底就推出生產的昇騰（Ascend）910b。
而上述因被發現是台積電製造而被暫停出貨的昇騰910b，堪稱中國小粉紅全村的希望，從去年開始就不斷宣稱中國科技能力又打臉美國，而我們今天才知道這款原來是台積電製造的，而且根據經濟部表示，昇騰910b的白手套是個老客戶。
台積電有必要冒險替華為代工嗎?
台積電有必要冒險替華為代工嗎?這個問題答案筆者基本上持否定態度。（彭博檔案照）
這個問題答案筆者基本上持否定態度。先不論台積電的最珍貴的文化來自創辦人張忠謀耳提面命的誠信原則，台積電光是接自由世界的訂單就接到做不完了，還需要在美日德到處蓋新廠才足以滿足客戶需求，有必要冒著違反美國法律風險賺錢嗎?
更何況還有重要的一點，華為需要透過白手套來台積電下訂單，本身就證明中國即使被制裁，還是需要台積電滿足中國國內需求。而台積電根本不需要冒自己下海違反美國出口禁令來滿足中國的需求，因為目前的地下走私市場就已經在轉運了，這些情況甚至已經引起美國國會議員的注意。
因為根據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的檔案顯示，輝達的出口份額中新加坡近年來急速上升，到今（24）年7月出口新加坡的營收已經超越中國，甚至追上台灣，而華爾街七月報導地下網路正在中國正透過第三地走私輝達（台積電製造）的AI晶片到中國。如果要抓目前出口管制不確實，那也是輝達的責任而不是台積電。
華爾街七月報導地下網路正在中國正透過第三地走私輝達（台積電製造）的AI晶片到中國。（路透檔案照）
而上述經濟部的反應更加證明了昇騰910b之所以可以通過台積電出口審查-認識你的客戶（Know Your Customer/KYC）就是因為這個白手套是台積電的老客戶，以致成功騙過了審查，直到Techinsight直接拆解比對之後現在才發現。
中芯的七奈米製程根本開發不完整
昇騰910b原來是台積電所製造還暴露了另一個問題 - 目前中國（中芯）自稱的7奈米製造能力根本就還不完整。 第一個號稱中國自製的7奈米，首先被看到用於華為手機Mate60 Pro的麒麟9000s，當時還故意選在美國商務部長訪中時高調宣布，故意打臉美國部長雷蒙多。
當時筆者與業界專家普遍對於中芯7奈米的評價就是良率一定超低，是為了中國全村的希望不計成本的成果，但現在看來，其不只成本高，本身的品質甚至過不了高級工業規格可靠度檢驗，根本還是一個半成品。
因為用於手機的消費規格（Grade）跟用在資料中心（AI訓練）用的伺服器規格是完全不同等級的品質要求。大家不妨想想、你的手機萬一當機重開就好，且也不可能24小時全時運作，但資料中心如大家常用的臉書、Line服務可是要365天24小時運作。
而上述消費級與伺服器品質要求的不同就是會導致就算是一模一樣的運算晶片（有一樣的運算電晶體和架構），伺服器的規格的晶片就是會比消費級規格的價錢高上好幾節，甚至如Intel 的伺服器CPU還有為其開發了專屬的品牌名Xeon。
在公司商業營運正常的產品組合以獲利最大化為目標，如果產能有限，一定是伺服器等級的產品開發為優先，絕不會把產能拿去製造消費級產品，而中芯只做手機麒麟晶片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他開發不出伺服器規格的7奈米製程。
而華為白手套如何瞞騙台積電?
首先我們要知道華為昇騰910b是一款AI訓練晶片。這種晶片是屬於客製化的特殊應用積體電路（ASIC），與通用型的積體電路是完全不同的種類型。
通用型IC與ASIC最大的差別就是通用型通常會有共同的國際標準，所以只要IC宣稱遵守標準，那原則上你換上哪一家製造的IC幾乎都會動，但ASIC不一樣，某家的ASIC就像量身訂做的西裝，是完全配合買家，故需要買家跟製造商緊密配合。
通用型IC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DRAM，從DRAM剛發明的數十年前，在固態電子標準協會（JEDEC）就開始把Page mode/Fast Page/EDO到現在最新的DDR5 的所有電性/Pad規格定義好，模組商採購基本上只要IC製造商遵守相關JEDEC標準，模組上想用三星或是美光晶片都可以。
而昇騰910b由台積電所製造並不是像上述模組採用DRAM可以任選製造商那麼簡單。昇騰910b在設計過程中，設計人員就要接觸台積電取得元件庫（Library），設計規則檢查（DRC）等相關台積電製程的資料。
即使在初版晶片製造完成到可量產前，還需要不斷改版光罩，這些都需要買家跟製造商緊密合作，在昇騰910b的案例就是華為海思的人員必須跟台積電緊密合作。故如果有第三方公司擔任中間人，其很難逃脫不知情的問責。除非是中間人是類似IC設計服務業者，全程服務與台積電接洽後，最後才出貨給華為。
但上述IC設計服務業者，也很難辦稱與最終使用者華為無關。因為上述7奈米設計服務，全程整套價格可達數億美元，全球有能力購買的客戶屈指可數。
在美國近年來強力執法認識最終使用者的情況下，台積電出口管制就會如發現上述另案中國IC設計客戶其實是華為分身而拒絕交易通知美國。而昇騰910b可以順利量產，就是因為這個白手套就是台積電信任的老客戶而逃過出口管制審查。
昇騰910b這個白手套到底是誰? 筆者也不知道，但從上述可知，這個白手套大概是遵守過美國出口政策的中型半導體公司。因為，第一、是老客戶（已被經濟部證實）。
第二、不會是小公司，因為要輕鬆拿出數億美元而不被台積電懷疑，絕非一般小公司、也不會是赫赫有名的大公司，因為大公司看到被美國制裁的前案，不敢拿公司破產命運相賭。
中國的滲透與認知作戰能力遠勝其半導體實力
自從多年前中國半導體被美國制裁後，光是台灣部分，上從半導體本行的某半導體研究學院院長，下到不具半導體學經歷的一票分析師與前立委名嘴，不約而同都信誓旦旦中國的半導體能力不會被美國影響，而且最後會追上美國，與對面的小粉紅沆瀣一氣，在台灣到處宣揚厲害了、我的國。
如今事實證明，中國半導體能力真正可怕的是其無孔不入的滲透能力，輕輕鬆鬆就能夠拿出上述兩個數億美元計畫來詐騙台積電，而且這還是已經被發現的，沒被發現和進行中的還不知有多少。
難怪中國自豪打台灣不如買台灣，買台灣不如騙台灣。只要一架殲15或殲16的價錢，不知道在台灣就可以養多少中國代理人為其喉舌，過去幾年鋪天蓋地的宣傳美國半導體制裁沒有用，只會損失中國的市場，中國半導體能力最後會追上美國。
台灣的對策
筆者最後希望華為昇騰910b的詐騙台積電事件沒有任何台灣公司涉入其中，事實上、台灣目前政府對半導體出口管制的規範與美國相比非常鬆散，這給了中國大量滲透和認知作戰的機會。
或許這件事件反倒是一個契機，全民支持政府修改貿易法，如2018年美國國會修改出口管制條例（EAR），授予美國商務部隨時更新出口規則因應來自恐怖極權國家的各種滲透，台灣的安全要靠自己保護，國際上沒有人會支援一個自己國家不願意自已救的國家。
（作者為科技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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