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麗君
所謂「去中國化」究竟是誰能冠上的罪名?
最近又見某風評主筆打著「閩南語改臺灣台語 去中國化卻更中國」的旗幟,邏輯內容矛盾令人不解。這類主張反對「台語」的大義是以「去中國化」甚至以「乞丐趕廟公」的訕笑罪名將「台語」定罪,實為張冠李戴,不知所芸。將「去中國化」作為罪名恐嚇台灣人的主詞和其背後所支持的意識形態實不言而喻。
馬政府時代,以98課綱為由,統一將台語改為「閩南語」,當年引發各界不滿,認為「台灣非閩南」且兩種語言有不同之處,應分開。(資料照)
假使「去中國化」有問題,那麼「中國化」「只有中國話 沒有台灣話」才對嗎?台語近百年來形成的歷史脈絡,國民共同體的記憶就應該被消音嗎?或者其實反台語是名,統論才是實呢?有關台語/台灣話如何變成「閩南語」?在這裡就不贅述,讀者可自行參考周婉窈等著。
另一種常見反對台語的說法認為閩南語可溯源自中國上古,保留中國古音,如果用「台語」的話那便是背祖忘典,萬萬不可。這種說法和上述概念如出一轍,缺乏全球國際觀。
假使這種說法也可以成立,那麼現代英文來自中世紀北德低地地區等日耳曼民族的後裔,應該要改名為央格魯撒克遜語或德國方言,否則便是「去歐洲化」!丹麥語、瑞典語,都應該改名古東諾斯語,挪威和冰島應該改回古西諾斯語,不能有自己的名字。
更誇張一點的說,不同語系的韓語和日語也保留很多唐音、漢音,難道應該歸屬於中國方言的一支嗎?當然不是!語言接觸借用、語言語系和語言名稱的概念怎能混為一談。
「台語」--坐在黃金上的乞丐
日治時代,相對於日本人的日語,台灣人的「台灣語」形成的背景是國族意識的覺醒、台灣共同體意識的萌芽。雖然台語/台灣語是當時台灣多數人使用的語言,歷經前後半個世紀的國語政策之後,多數研究指出,無論是家庭、社區或是學校都無法提供足夠的學習和使用的環境。
台語跟其他人口弱勢語言一樣,同樣面臨母語能力衰退、母語使用減縮及缺乏母語世代傳承的危機,正逐漸被中文取代。(資料來源,文化部)
台語跟其他人口弱勢語言一樣,同樣面臨母語能力衰退、母語使用減縮及缺乏母語世代傳承的危機,正逐漸被中文取代。聯合國永續發展目標SDGs 10的目標正式是消除年齡、性別、種族等各種不平等。
我國為尊重少數族群的權益,先後成立客委會、原民會成立迄今,客委會112年度預算46億多,原民會113年度預算為111.93億,符合少數族群正義,樂觀其成。
不過,反觀曾是台灣多數人母語的台語,既沒有代議制度,也沒有固定預算得以減緩語言消失的危機;12年課綱規定也只限台羅拼音要到小學3年級才能教,國、客、原以及新住民語言都可從1年級就開始學。如同坐在黃金上的乞丐,捧著沒有母語舌頭命名的國家語言發展法,卻要背上獨佔「台語」的罵名。族群平等正義何在?
到現在,台語與低俗、罪犯等劃上等號的污名化問題仍隱喻在各種媒體語境。公開場所台語發言或是說「台語」仍可能被冠上福佬沙文主義!即使擺明的語言霸權文化就在眼前,卻沒人在意華語沙文主義或英語帝國主義!
台語正名 民主化轉型正義不可或缺
台灣的自由民主不應被利用在語言命名的挑撥分化,台語正名應視是民主化轉型正義不可或缺的一環,解構「台語污名化」的層層枷鎖,確保所有族群平等正義,才符合人類永續發展目標。
(作者為成功大學台文系教授/台灣語文學會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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