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自由開講》我是漢父。我支持現行《原住民身分法》的「從姓/傳統名字門檻」

陳叔倬

我是漢父。我兒女以傳統名字取得原住民身分。我支持現行《原住民身分法》的「從姓/傳統名字門檻」。

1月17日憲法法庭首度開庭,對於《原住民身分法》第4條第2項「原住民與非原住民結婚所生子女,從具原住民身分之父或母之姓或原住民傳統名字者,取得原住民身分」(以下簡稱「從姓/傳統名字門檻」)之規定是否違憲,進行言詞辯論。我於2018年發表的〈認同的威名—漢父原母子女取得原住民身分的人口研究〉,全文收錄在《原民會言詞辯論旨意書》中。我完全同意原民會於此意旨書的意見。在上述我的文章中,已明確指出依照我國法律演變的過程,原住民身分已非單純血統構成,而需要認同的行動。現行《原住民身分法》規定原住民身分須申請、可拋棄,即揭示原住民身分並非綁定於血統。從姓門檻更是早自1980年《臺灣省山胞身分認定標準》開始施行,讓漢父入贅之原母子女得以取得原住民身分,是當時的一項進步立法。所以原住民身分並非單純血統構成,須申請、可拋棄、須從姓等認同行動,即為原住民身分取得的充要條件。2001年《原住民身分法》公告施行,正式將「從姓/傳統名字門檻」相關文字入法,較之前的從姓門檻更增加了傳統名字選項,增加認同行動的強度。

憲法法庭17日針對「原住民身份法」召開言詞辯論,司法院長兼大法官許宗力擔任審判長。(資料照)

時至今日,多少漢父原母子女已經通過認同的行動、取得原住民身分呢?從過去公開的統計資訊無從獲知,我的文章中盡最大努力推算約為17萬,佔今日原住民人口30%,即10位原住民中有3位是漢父原母子女。準確數字於《原民會言詞辯論旨意書》中真實呈現,統計至2022年1月12日止,漢父原母子女取得原住民身分人數為16.9萬,佔原住民人口29%,與我的估算僅差1千人。統計表中另外呈現了重要訊息:65%的漢父原母子女已取得原住民身分,未取得身分者僅為35%。

我支持「從姓/傳統名字門檻」這種表彰認同行動的立法設計。這行動不單針對漢父原母子女,原父原母、原父漢母子女要成為原住民,也都必須跨過此門檻。但我覺得比起原父,漢父更應該支持。我的文章中指出,漢父原母家庭的社會經濟狀態,普遍優於原父原母或原父漢母家庭。在原住民升學保障、原住民公職考試保障、原住民留學保障全面改為外加名額,必須族內競爭的今日,漢父原母子女在較佳的社會經濟狀態下,確實有較強的競爭優勢。經初步觀察,就讀臺清交等較高等大學的原住民學生,漢父原母子女人數多過於原父漢母或原父原母子女。反之,就讀私立大學等較次等大學的原住民學生,則以原父漢母或原父原母子女佔多數。因此,身為漢父,我更支持「從姓/傳統名字門檻」,讓子女能夠藉此表彰原住民族認同,或許能稍稍緩解族內競爭的壓力,降低族內階級化形成的可能。

「從姓/傳統名字門檻」更具有保護族內有限資源的功能,譬如原住民保留地。法律規定保留地移轉(繼承、買賣)僅限於原住民身分者之間,最高法院大法庭2021年10月才剛裁定,非原住民假原住民人頭買賣保留地,無效。過去因從姓門檻施行,原住民宗親形成內在管理,即使換由漢姓維繫。除此之外,從姓門檻確保原住民宗親數目固定。宗親內在管理、加上固定的宗親數,原住民保留地得以有效運作。若「從姓/傳統名字門檻」經憲法法庭裁定違憲,則從漢父姓之子亦取得原住民身分的權利,將使宗親內在管理失效、並且宗親數目無限擴張,最終造成原住民保留地全面瓦解。

謹此,我現階段認為「從姓/傳統名字門檻」很合理。或許有族人認為原父能生出原住民、原母生不出原住民不合理?類似因性別差異而不合理的法律,在漢人社會中更多。《祭祀公業條例》第四條第一款規定「派下員為設立人及其男性子孫(含養子)。」為何女性子孫被排除在外?此條文曾提交大法官會議,未被判定違憲(釋字728號)。雖該條文第三款有女性得為派下員之狀態:「派下之女子、養女、贅婿等有下列情形之一者,亦得為派下員:一、經派下現員三分之二以上書面同意。二、經派下員大會派下現員過半數出席,出席人數三分之二以上同意通過。」我完全同意此狀態的立法設計,若類比此設計,從漢父姓之子女或許亦能經由類似族人會議的同意通過,取得原住民身分,為此我將完全支持。但困境是現階段仍未有原住民族自主認定族人身分的立法,認定完全倚靠政府行政。在原住民族自主認定族人身分的法律未制定前,我支持現有「從姓/傳統名字門檻」。

身為漢父,「從姓/傳統名字門檻」不只我覺得合理,65%的漢父也都覺得合理,感謝總計16.9萬子女數的漢父都與我一起,選擇跨過從姓/傳統名字門檻,讓子女取得原住民身分。或許其中一些漢父仍受到漢人傳統父權壓力所困,不同意讓兒子、但同意讓女兒取得原住民身分(統計表中漢父原母之子取得身分人數為7.8萬,低於之女的9.1萬),確實為難。然而,這樣的性別人數差異更加說明,從原母的姓是一種對抗漢人父權價值的行為,實屬認同原住民族的行動。

感謝我的漢人原生家庭,對於孫子女取得原住民身分,表示支持。爺爺奶奶也曾經歷不諒解,但終歸跟那16.9萬子女數的漢父原生家庭一樣,他們最終都支持孫子女們跨過「從姓/傳統名字門檻」,成為原住民。我更期盼所有的漢父能多做一點,除了同意子女跨過「從姓/傳統名字門檻」外,更願意共同為原住民族文化傳承盡一份力。我已通過族語中級認證,持續向通過族語中高級、高級認證的目標邁進。

我是漢父。我以身為原住民之父為榮。

(國立自然科學博物館助理研究員)

自由開講》是一個提供民眾對話的電子論壇,不論是對政治、經濟或社會、文化等新聞議題,有意見想表達、有話不吐不快,都歡迎你熱烈投稿。請勿一稿多投,文長700字內為優,來稿請附真實姓名(必寫。有筆名請另註)、職業、聯絡電話、E─mail帳號。本報有錄取及刪修權,不付稿酬;錄用與否將不另行通知。投稿信箱:LTNTALK@gmail.com

不用抽 不用搶 現在用APP看新聞 保證天天中獎  點我下載APP  按我看活動辦法

已經加好友了,謝謝
歡迎加入【自由評論網】
按個讚 心情好
已經按讚了,謝謝。

相關新聞

編輯精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