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神奇海獅先生》【毛澤東與赫魯雪夫】 反史達林戰役發動後,毛澤東從贊成到反對的原因?

中共終於拍板定案:史達林「功七過三」,不過仍然稱讚現在的蘇共能夠「無私的批評自己過去所犯的錯誤」。在這場秘密報告捲起的巨大政治風浪下,赫魯雪夫對中共表態力挺自己當然心存感激,然而就在短短半年後,風向就開始改變了...

神奇海獅先生

續上篇

1956年2月,改變命運的蘇共第二十次黨代表大會在克里姆林宮召開。

會議進行順利,總書記赫魯雪夫改變了過去史達林時代與美國資本主義世界為敵的政策,並趁著這次黨代會鞏固了一個嶄新的外交概念:「和平共處」。然而赫魯雪夫並沒有將心思放在這場共產世界盛會上,相反的,他正在與蘇共最高主席團開著秘密會議,裡面所有人都爭執得面紅耳赤。

蘇共主席團全都在指責赫魯雪夫即將要做的事:

「你怎麼回事?」、「你這樣做,對黨、對國家的聲譽有什麼好處??」

對於同僚的指責,赫魯雪夫回道:

「想掩蓋事實真相是不可能的!那些做過冤獄的人早晚會走出監獄,接下來他們就會來控訴我們:這些年史達林和他的同盟到底都幹了些什麼!」

眾人逐漸安靜了下來。最後眾人終於決定:在全共黨代表面前,公開史達林全部的劣行!

「秘密報告」前一天,赫魯雪夫在台上發表講話。(圖:網路)

10天的會議很快就結束了,黨代表們正準備收拾行李回國,卻突然接到上面要召開一次沒有在行程上面的特別會議。所有人一頭霧水的來到會場,看著主席團成員一個個地走上台,臉色凝重的坐下。

赫魯雪夫走上講台,開始發表掀動整個共產世界的「秘密報告」......

這場名為《關於個人崇拜及其後果》的秘密報告持續了整個晚上。赫魯雪夫面紅耳赤,細數史達林包括進行個人崇拜、發動大清洗的所有罪狀:

「......他粗暴地違犯了黨章,許多被捕者的指控都是用慘無人道的折磨方法取得的。無恥挑撥,惡意偽造、罪惡破壞革命法制......。」

他在軍事上犯下大錯,導致納粹德國在戰爭初期幾乎要滅掉整個蘇聯:

「....史達林根本不了解前線的真實情況,這是自然的,因為在整個衛國戰爭時期,他沒有到過一個戰線的區段,也沒有到過一個解放了的城市.......。」

還說史達林不懂農業,他對農業的狀態全都是看電影來的,「但那些電影裡的集體農莊全都在餐桌擺滿食物肥鴨,他自然也覺得情況就是如此......。」

共黨代表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只能任由赫魯雪夫在台上把他們心中的史達林形象慢慢撕成碎片!有些人承受不住真相、接連吞了五顆心臟病藥片;也有些人過去對史達林敢怒不敢言,而現在一方面心中驚喜、卻又害怕「怎麼能當著所有人的面講出來呢?」但不管是哪種人,面對這樣的風暴的反應都只能是一片沈默。等演講結束後,連一隻昆蟲飛過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所有人魚貫走出會場時則完全不敢對視,只聽見他們嘴裡叨叨唸唸著「是啊、是啊」的聲音,好像只有這樣一個詞彙,才能包含他們混雜著困惑、震撼、羞愧等種種強烈而矛盾的感情。

在黨刊《共產黨員》的編輯部裡,一名年輕人還在工作。突然間發現參加完黨代會的上司回來了,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面如死灰,簡直就像沼澤的顏色似的。

「怎麼了?」 年輕人問,但上司連嘴唇都沒動一下。在一段長長的沈默以後,工作人員半開玩笑的說:

「不會是黨決定關閉我們的雜誌了吧?」

聽到這裡,上司才突然回神過來,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回應他地說道:

「雜誌? ...不是雜誌。...是他們說的事情...誰知道我們應該怎麼想...下面會發生什麼...我們應該怎麼辦?」

赫魯雪夫《秘密報告》第一版。赫魯雪夫在報告結尾懇求所有黨代表「不要向外界透露」,然而之後還是被美國中情局拿到全文。(圖:網路)

很快的,赫魯雪夫的報告就像顆原子彈一樣,引爆了整個共產世界。一時間全世界的共產黨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一個月後,遠在北京的中國共產黨在中南海頤年堂召開中央會議,討論的主題就是:怎樣回應這份秘密報告、怎樣回應赫魯雪夫的反史達林政策?

中共的立場很尷尬,在大會上中共代表才大力頌揚了史達林,並祝賀這個「列寧創造、史達林養大的所向無敵蘇聯共產黨」,誰知道赫魯雪夫馬上就在背後捅了一刀!中共最高決策者們議論紛紛:「這是赫魯雪夫搞出來的突然襲擊!把史達林罵得一塌糊塗,弄得各國共產黨很被動。」

外交部張聞天認為,史達林的問題在於農業政策失敗,但卻沒有解釋史達林是為了集中國家力量發展重工業,「蘇聯最後戰勝德國法西斯,就是靠三十年代建立的工業基礎,這也是應該肯定的。」

更別提這份報告對資本主義國家裡的共產黨,已經產生嚴重的負面影響。

「已經有人退黨了,英國(共產)黨、美國(共產)黨裡都出現了這種情況,許多人悲觀失望。」

毛澤東靜靜聽著眾人的意見。他的心緒很複雜,一方面他對秘密報告的出現感到非常震驚,然而在最初的震驚過後,他開始心想:對史達林嚴厲批判,有那麼糟糕嗎?

他在會議開了口。

「.....在歷史上,史達林整了我們四次。」

毛澤東與史達林。(圖:網路)

所有人靜靜的聽毛澤東細數史達林的錯誤,述說史達林在抗日、在對國民黨的時候,都對中共發出錯誤的戰術指令。毛澤東的情緒越來越高亢、語調也越來越高,最後說到1949年,毛澤東遠赴莫斯科會見史達林那次。

當時中共建國才短短兩個月,那次行程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重訂蘇聯在國民黨時期簽訂的不平等條約。不過在隆重的歡迎儀式後,史達林卻當場給了毛澤東一個軟釘子,說現有的中蘇條約是基於雅爾達協定簽訂的,如果解除中蘇舊約,「.....那就會給予美國和英國法律上的依據,要求重新檢視雅爾達協定了。」

毛澤東硬是在莫斯科軟磨硬泡了整整兩個月,放話不簽訂新約、他就哪裡都不去。

「......那兩個月很不好受.......我們中國共產黨人,是真心誠意把蘇聯作為最親密的戰友,但是史達林對中國黨是不信任的。」

最後中國雖然換到了新條約,但其他的部分則非常淒慘:毛澤東只從蘇聯擠出三億美元貸款,比波蘭還少,但中國比波蘭大了整整20倍。為了換得這筆貸款,毛澤東還不得不咬牙答應了某些苛刻的條件,包括蘇聯繼續掌握中國長春鐵路、旅順口及大連三年的時間(事實上直到六年後才完成移交),和承認外蒙獨立。而等到毛澤東回國後盧布正巧大貶,原本已經少得可憐的三億美元貸款頓時更短少了六千萬。毛澤回國後差點被洗臉,北京開始流傳一份小冊子,標題是:《為什麼要倒向(蘇聯陣營)一邊?》

這是毛澤東一直藏在心中六年的不滿,如今終於有人替他發洩出來了。他說,赫魯雪夫這次反對史達林的報告的確是捅了婁子,「..... 不僅各國(共產)黨沒有思想準備,蘇聯黨也沒有思想準備。這麼大的事情、這麼重要的國際人物,不予其他兄弟黨商量是不對的。事實也證明,全世界的共產黨都出現混亂。」

但是,赫魯雪夫這麼做也不是沒有好處的。如今蘇聯證明自己也是會犯錯的,過去綁在各國共產黨脖子上的枷鎖如今可以卸除了。毛澤東:「.....史達林及蘇聯的種種作法不是沒有錯誤的,各國黨可以根據各自的情況辦事,不要再迷信了。」

中共終於拍板定案:史達林「功七過三」,不過仍然稱讚現在的蘇共能夠「無私的批評自己過去所犯的錯誤」。在這場秘密報告捲起的巨大政治風浪下,赫魯雪夫對中共表態力挺自己當然心存感激,然而就在短短半年後,風向就開始改變了...

在《秘密報告》年兩年,赫魯雪夫抵達中國慶祝建國五週年。毛澤東對赫魯雪夫的印象是「比較靈活」。(圖:網路)

時間來到1956年的下半年,毛澤東覺得風向越來越不對:基於自己對史達林的不滿,毛澤東當然不反對共產世界抨擊史達林。然而,大家抨擊史達林的點卻是他的「個人崇拜」,這就讓毛澤東開始感到不安了。

其實早在之前開中央會議的時候,鄧小平一段話就隱隱透露出不祥的預兆。他說,史達林的個人崇拜的確是要不得的。

「...個人崇拜是個壞東西,(幸好)我們黨比較注意這個問題。之前毛主席講領導方法時,特別強調群眾路線,就是反對個人崇拜......」

另外,由於揭露史達林惡行伴隨的強大輿論壓力,各社會主義國家也不得不增加關於民主與自由的話題,甚至開始公開主張社會主義的不同模式。而這股風潮也傳到了中國。在秘密報告半年後,中共也在緊鑼密鼓的準備自己的黨代會,而讓毛澤東感到如芒刺在背的是,黨內的溫和派像是劉少奇、鄧小平,竟然準備把個人崇拜問題放到議程上!

這是什麼意思?蘇共反個人崇拜是在劍指史達林,中共討論個人崇拜是在意指誰??

不過在這時毛澤東仍然非常小心,他故意在黨代會上隱藏自己,把最活躍的角色交給溫和派們。然而,黨代會的結果卻讓毛澤東心頭整個一震:會議定調反對個人崇拜、發展黨內民主,更重要的是黨章裡「中國共產黨由毛澤東思想指導黨整個工作」這句話,被改掉了!

從1956年中後期開始,毛澤東對蘇聯、對赫魯雪夫、對反史達林政策都開始發生某種復雜而微妙的變化。在一次關於史達林的講話裡,毛澤東開始透露自己的轉變:「史達林是該被批評、但不是殺頭啊!」

他與赫魯雪夫的明爭暗鬥,現在才正要開始...(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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