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克維爾
美國總統川普最近外交動作頻頻，搶占新聞版面。先是10月6日下令駐紮在敘利亞北部的大約1000名美軍全部撤離，頓時讓仰賴美軍支援的庫德族感到遭受背叛，同時引發三天後土耳其進軍敘北對庫德族發動攻擊，造成嚴重死傷，也讓俄羅斯趁虛而入。
川普再次憑著「直覺」做出如此決定，就連共和黨自家人都看不下去這齣鬧劇，逼得川普趕緊對土國祭出經濟制裁，急緊派出副總統彭斯前往土國「救火」，與總統艾爾多安談判，才讓土國決定停火。
但好戲才要上演。27日川普大陣仗地在白宮舉行記者會，親自宣布「伊斯蘭國」（IS）首腦巴格達迪已在美軍於敘利亞發動的突襲行動中喪生。這對八子還沒一撇、就老愛「宣稱勝利」的川普而言，不啻是外交上另一個可以用來炫耀的政績。白宮還刻意發佈一張川普和彭斯等國安團隊核心幕僚聚精會神觀看美軍突襲巴格達迪行動時的照片。
白宮刻意發佈一張川普和彭斯等國安團隊核心幕僚聚精會神觀看美軍突襲巴格達迪行動時的照片。（AP）
在這一連串外交事件之間，彭斯於24日又在華府智庫「威爾遜中心」發表重要演說，目標就是鎖定川普政府對中國政策的成績，再次凸顯彭斯在川普團隊中的重要性。過去小布希執政時期的副總統錢尼曾被譽為美國有史以來權力最大的副總統，甚至地位堪比「地下總統」。但彭斯的地位直逼錢尼，只不過在川普強烈的領導風格掩蓋下，成為低調卻穩定的一股決策力量。
美軍撤出敘北，早在川普規劃之中，去年年底他首次提出此一決定後，前國防部長馬提斯就以理念不合去職。追捕巴格達迪的計劃，據稱也進行多時，包括彭斯等國安高層也都有所掌握。彭斯的中國政策演說更是規劃多時，事先還預告各界。從事後來看，這幾場劇幕似乎具有相互關聯性。就是要滿足川普的競選步調，一來減少不必要的海外駐軍，宣稱「伊斯蘭國」已被殲滅，二來展現美國威望，有效嚇阻其他國家的惡行。最重要的就是這些看似成功的外交戰果，都必須和川普的連任選舉結合。
只不過川普和彭斯各自扮演不同「論述者」的角色。就像川普主持巴格達迪被追擊的記者會，將過程描述得有如電影般情節，讓市井小民聽得津津有味。彭斯在智庫的演講，除了幫川普宣揚政績，也是運用較為學術性和政策性的嚴肅術語，來闡述川普政府對中國的戰略。彭斯在川普政府裡的功能無庸置疑地重要，因為他猶如一艘船的錨，隨時都要將偏離航道的船體拉回正軌。
更重要的是，川普面臨國內「通烏門」所引發的國會眾議院彈劾調查，透過外交戰果來出口轉內銷，也可以巧妙轉移內部焦點。
這是外界在解讀彭斯的演說之前，必須理解川普所面臨的內外部情境，才能有效讀出彭斯演說背後所代表的真實內涵。更重要的是，每當外界多從單一事件或是川普個人「推特」訊息來揣測川普決策風格的不可預測性時，很容易忽略美國整體對外戰略的一致性與原則性，而彭斯就必須階段性地出面代替川普闡述明確的理念。
誠如彭斯在「威爾遜中心」所言，他這場演說的基調是延續一年前他在另一個保守派智庫「哈德遜研究所」的演講而來。一年前彭斯正式定調中國是美國的「戰略敵手」，而非過去美國總統多稱的「戰略夥伴」。他更舉證歷歷地指控前任美國政府對中國採取的「交往政策」已經失敗。北京非但未如前任美國政府期待的，在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後就遵守國際規範，也未成為負責任的國際秩序維護者。尤有甚者，美中貿易的嚴重失衡，造成高達4,000億美元的貿易逆差，反而讓中國對美國占盡便宜。
彭斯於24日在華府智庫「威爾遜中心」發表重要演說，目標就是鎖定川普政府對中國政策的成績，再次凸顯彭斯在川普團隊中的重要性。（AFP）
彭斯今年的演說，則著重在過去一年來川普政府對北京採取的戰略作為，收到顯著的進展，包括持續用關稅作為懲罰手段來施壓中國在強迫外資技術移轉、竊取智慧財產權、補助國營企業等不當作為。彭斯也強調川普期待現階段美中貿易談判能夠儘早達成第一階段的協議，由川普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下個月智利舉行「亞太經合會」的「川習會」上簽署定案。
彭斯站在一定程度的戰略制高點上來吹捧川普政府對中戰略的調整。他強調在不到3年內，美國與其領導人不會再單單指望透過經濟往來，就能讓中國共產黨的獨裁政權轉化為自由開放的社會，尊重私人財產、法治以及國際商業規範。華府也願與志同道合的夥伴合作，共同因應北京透過「一帶一路」與高科技計劃，在全球進行擴張軍備戰略佈局，以及在內部加緊對人民的監控。
彭斯「算準」現今美國政、媒、智庫與社會多對中國抱持警覺的多數態度，將存在於美國各界與跨黨派這股「反中」與「抗中」的氛圍都歸功於川普政府的戰略調整。
彭斯也不忘打「台灣牌」和「香港牌」。他持續推崇台灣民主自由的可貴，可以作為華人文化的燈塔，替全體華人開創一條較好的道路。他也是現任最高官階的美國領導人，公開指責北京對台灣發動邦交爭奪戰和對台灣民主施壓。彭斯也強調，在川普將香港議題與美中貿易談判掛鉤的施壓下，讓北京撤回「送中條例」。他也呼籲部分美國企業不要為了在中國的商業利益，就選擇站在極權政府那一邊，成為中國的「分公司」。
最後，彭斯再次重申，美國不是要和中國「分手」，只是堅定要求在與中國交往過程中，必須保持公平、尊重與對等，並且遵守國際規範。當全球國家仍然對於川普的決策風格抱持若干憂心，也密切關注他如何因應國內彈劾以及明年連任選舉之際，或許更應該對彭斯接連兩年揭櫫與重申的美國對中戰略改變，投入更多的信心與支持。
換言之，彭斯這場演說，固然具有兼顧川普連任選舉與對中戰略成果的重新定調與再次保證，但即使明年川普無法連任，下一任美國總統也擁有很少的空間來對中國讓步，甚或姑息。這是彭斯和川普政府過去3年多來引領美國社會對中政策轉型的結構面事實。更重要的是，就算習近平下個月在智利對川普有所讓步，川普也不會據此滿足，就對中國有所鬆手。精於談判的川普只會藉此在明年的選戰中，再次深化美國「有效抗中」的路線，逼得民主黨的對手也不能有所軟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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