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伊朗與西亞世界》穆斯林團結的百年政治

近40年最反對以色列與美國、最支持巴勒斯坦的國家,竟是不屬於阿拉伯人的伊朗。而且,伊斯蘭信仰有遜尼派與什葉派的區別,佔多數的遜尼派穆斯林,反而不如少數的什葉派穆斯林那麼反以色列、反美。百年前「團結阿拉伯」氣氛濃厚之際,因為諸多因素影響下,只有納賽爾還有點兒成果,而今日哈梅內意的喊話,值得觀察「團結穆斯林」的重責大任,是否會轉移到伊朗身上。

陳立樵/輔仁大學歷史學系助理教授

現在正值穆斯林的麥加朝聖(Hajj)期間,伊朗精神領袖哈梅內意(Ayatollah Khamene’ i)說:「『朝聖』是個團結穆斯林的時機,以對抗美國現在於西亞所施加的壓力。」自1979年以來伊朗就持反美的立場,但上個世紀其實多數穆斯林都在進行對抗西方帝國主義的工作,只是沒有人成功。今日哈梅內意的喊話,是否會有成果呢?

百年前鄂圖曼帝國(Ottoman Empire)瓦解後,在穆斯林世界居多數的阿拉伯人,便是以「泛阿拉伯主義」(Pan-Arabism)做為團結的工具,以對抗英法的壓迫、猶太人的土地侵佔。然而,在英國與法國尚能夠宰制西亞的情況下,阿拉伯人的抵抗很難有成功的機會。因此,伊拉克、約旦的領導人雖然來自先知穆罕默德的哈希姆家族(Hashmite),但其權力基礎還是來自於英國的扶植。伊拉克境內反英國的浪潮,以及反對猶太復國主義(Zionism)的發展,都沒有很好的機會發揮政治影響力。埃及自1882年被英國佔領,其反英運動雖從未停歇,英國就算受到困擾,卻仍是擁有非常大的軍事影響力,以致於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當英國正在對抗「邪惡」的納粹德國時,不少阿拉伯人倒是很歡迎德軍進入西亞來對抗「罪大惡極」的英國。

伊朗精神領袖哈梅內意。(EPA)

在那個時代「團結阿拉伯人」的氣氛四處可見,例如敘利亞的復興黨(Ba’ath Party)就是一個例子,到了50年代在伊拉克也有分部,而且兩國的復興黨都先後在60年代之後成為執政黨。但當時掌握團結阿拉伯人氣勢的是埃及總統納賽爾(Gamal Abdel Nasser),他在1954年成為埃及領導人之後,不單是將他反英的情緒納入政策之中,也對以色列採取封鎖策略,原本英國掌握蘇伊士運河(Suez Canal)的經營權,納賽爾也要將之收回,推動運河國有化政策,這也引發了1956年的蘇伊士運河戰爭。納賽爾反英與反以色列的姿態,讓「納賽爾主義」(Nasserism)成為阿拉伯地區中最受矚目的勢力,敘利亞、伊拉克、沙烏地阿拉伯都有不少納賽爾主義者(Nasserist)。而納賽爾背後有蘇俄支持,雖然埃及不致於因此成為共產國家,但「納賽爾主義」與「共產主義」的結合,成為美國必須逐漸插足西亞、進一步支持以色列的重要因素。

然而,納賽爾並沒有辦法消滅以色列。1967年埃及與敘利亞一同對抗以色列的戰爭,結果卻是埃及的西奈半島(Sinai Peninsula)、敘利亞的戈蘭高地(Golan Heights)都被以色列佔領。不少人質疑「納賽爾主義」是否能團結阿拉伯人,這使得納賽爾身心都受到衝擊,於1970年心臟病去世。其實,「納賽爾主義」盛行之際,不斷有傳言指出沙烏地的「納賽爾主義者」可能會取代沙烏地國王紹德(Saud)的權位。因此,1964年接任沙烏地王位的費薩爾(Faysal),在納賽爾於1967年戰敗給以色列之後,就開始加強對以色列的批判力道,企圖取代埃及坐上團結阿拉伯人的領袖地位。1973年,沙烏地提高石油價格,用「石油武器」(oil weapon)逼使國際社會停止對以色列的支持。而且,沙烏地要的是「所有穆斯林團結」,也就是不僅是阿拉伯穆斯林,更要全世界的穆斯林團結起來,企圖心比納賽爾更大。不過,沙烏地在30年代建國之後,雖然反對英國在阿拉伯地區的霸權,卻是選擇與美國的合作。於是,沙烏地即使對以色列進行打擊,但沙以兩方背後的老闆都是美國,這使得沙烏地的行動缺少「反西方帝國主義」的元素,而產生「團結阿拉伯人(或穆斯林)」資格不符的問題。

納賽爾背後有蘇俄支持,雖然埃及不致於因此成為共產國家,但「納賽爾主義」與「共產主義」的結合,成為美國必須逐漸插足西亞、進一步支持以色列的重要因素。左為卡斯楚。(utexas.edu)

1977年埃及總統沙達特(Anwar Sadat)與以色列和談,其目的是為了拿回西奈半島,還獲美國總統卡特(Jimmy Carter)邀請參加大衛營(Camp David),因而受到反對勢力的批判,更在1981年遭到槍殺。反而那時期伊朗因為1979年革命之後,何梅尼(Ayatollah Khomeini)政府持反美立場,連帶批判以色列,從與美國友好轉變成為敵對國家,巴勒斯坦解放組織(PLO)領導人阿拉法特(Yasser Arafat)立即前往伊朗祝賀何梅尼。1981年埃及新總統穆巴拉克(Hosni Mubarak)不願國家再受到阿拉伯人的批判,試圖對外展現集結阿拉伯人的意圖,先是接待了阿拉法特,之後又促成阿拉法特與約旦國王會面。但問題是,穆巴拉克並非要團結阿拉伯人來對抗以色列與美國,只是為了維持阿拉伯人的友好狀態,這時穆巴拉克的「團結阿拉伯人」與以往的氣氛完全不一致。

穆巴拉克(左)與阿拉法特(右)。(AP)

如此一來,近40年最反對以色列與美國、最支持巴勒斯坦的國家,竟是不屬於阿拉伯人的伊朗。而且,伊斯蘭信仰有遜尼派(Sunni)與什葉派(Shiite)的區別,佔多數的遜尼派穆斯林,反而不如少數的什葉派穆斯林那麼反以色列、反美了。從現今加薩走廊(Gaza Strip)一再遭到以色列轟炸,也未見阿拉伯國家像過去一樣再度對以色列用兵。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主張以色列享有對戈蘭高地的主權,敘利亞此時身處內戰、伊斯蘭國破壞等問題,也很難有所反擊。

美國電影《復仇者聯盟:終局之戰》(Avengers Endgame)裡,美國隊長(Captain America)在面對敵手薩諾斯(Thanos)時喊出:「復仇者,集結!」(Avengers, Assemble)。此時伊朗的哈梅內意在朝聖之際團結穆斯林的喊話,似乎也有一樣的氣勢與意涵。把伊朗精神領導人比喻成美國隊長,其實是相當不倫不類,上文的比喻僅是玩笑話。

總之,百年前「團結阿拉伯」氣氛濃厚之際,因為諸多因素影響下,只有納賽爾還有點兒成果,今日哈梅內意的喊話,尚不能斷言不可能有成果,但值得觀察「團結穆斯林」的重責大任,是否會轉移到伊朗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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