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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與西亞世界》庫德族命運:不斷被犧牲的伊朗庫德族

伊朗的庫德族問題,對巴勒維向來都不具威脅性,才讓巴勒維國王得以利用「政治操弄」遂行其願。但換個角度看,伊朗在二戰之後面臨嚴峻的外交危機,例如對蘇俄、對英國、對伊拉克,巴勒維國王本身也面臨權力不穩的困境。庫德族或被犧牲、或被當棋子使用,也只是意料中之事。

陳立樵/輔仁大學歷史學系助理教授

1946年的馬賀阿巴德共和國(Republic of Mahabad)讓伊朗庫德族(Kurds)的自治得以短暫實現,與其他國家的庫德族相比,好命得多。不過,自治之所以能實現,是由於當時的伊朗(Iran)政府才剛擺脫二戰時期被佔領的危機、又立即面對來自蘇俄的壓力,如何拯救伊朗人、維護伊朗主權獨立與領土完整,都是優先於庫德族問題的問題。但接下來,第二任伊朗國王穆罕默德禮薩巴勒維(Mohammad Reza Pahlavi)就得在混亂之中收拾殘局,逐步讓權力集中,這時的庫德族要自治或者獨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馬賀阿巴德共和國結束後,不少庫德族人向外逃竄,伊朗境內的庫德族人勢力愈趨式微。不過,這時的伊朗卻陷入另一波外交危機之中。1951年,伊朗首相由反對英國在伊朗獨斷石油利益的國會議員穆沙迪克(Mohammad Mossadegh)擔任,他向來主張伊朗有「民族自決」(self-determination)的權利、反帝國主義、以及國家民主化。對於受到壓制的伊朗庫德民主黨(Kurdish Democratic Party of Iran, KDPI)而言,具有一線希望的意涵。此外,穆沙迪克是個政壇「老司機」,20世紀初期參與過伊朗的立憲運動(Iranian Constitutional Revolution of 1906),擔任過司法部長、財政部長、外交部長,也在亞塞拜然省(Province of Azerbaijan)擔任過省長,後來擔任國會議員。反觀年輕且毫無政治經驗的巴勒維國王,完全無法與穆沙迪克相比。巴勒維多次鎮壓庫德族,更使得穆沙迪克受到庫德族喜愛。

1951年,伊朗首相由反對英國在伊朗獨斷石油利益的國會議員穆沙迪克擔任。(National Review)

穆沙迪克聲明要將「石油國有化」,終結英國在伊朗龐大的石油利益。但其實此時的伊朗並沒有足夠的能力發展自己的石油工業,於是經濟發展瞬間停滯,再加上有傳言蘇俄將與穆沙迪克政府簽署合作方案,導致正處於極端反共氛圍中的美國政府,動用了中情局(Central Intelligence Agency, CIA)的力量,在1953年8月時推翻了穆沙迪克政府。美國當然不是來拯救英國,而是為了取代英國在伊朗的地位。至此,英國失去了伊朗的石油。英國首相艾登(Anthony Eden)雖然樂見穆沙迪克被美國剷除,但也明白此時的英國勢力衰退早不如以往,自二戰結束以來成為人人討打的對象,處理世界事務也力不從心。

過去,原本有不少伊朗庫德族與伊拉克(Iraq)庫德族相互串連,但1958年7月伊拉克爆發革命,新政府持反帝國主義的路線,原本兩伊都是英國主導的「中部公約組織」(Central Treaty Organisation, CENTO)成員,因而反目成仇。伊拉克於1921年建國,脫離了鄂圖曼帝國(Ottoman Empire),伊朗與鄂圖曼的邊界事務自此就成了伊朗與伊拉克的事情。兩伊在1937年因區域合作的關係,達成邊界劃分的協議,但1958年改朝換代後的伊拉克,無意再與伊朗待在同陣營做朋友,因此邊界協議就得「打掉重練」。這時伊朗政府遂協助伊拉克的庫德族民主黨(Iraqi Kurdish Democratic Party, KDP)領導人巴爾薩尼(Mustafa Barzani)對抗伊拉克政府,做為可在邊界問題上向伊拉克新政府施壓的棋子。

巴爾薩尼曾是馬賀阿巴德共和國成立的重要外援,但共和國瓦解之後,巴爾薩尼逃到蘇俄,趁著伊拉克革命時再回到伊拉克。伊朗協助巴爾薩尼之際,仍是「中部公約組織」的成員,擁有不少西方資源,這使得伊拉克不僅在庫德族問題受到伊朗威脅,就連在波斯灣都不如伊朗來得有優勢。很矛盾的是,這樣的情勢並沒有為伊朗庫德族帶來優勢,巴勒維一手資助巴爾薩尼,另一手卻鎮壓伊朗庫德族的活動。60年代伊朗庫德族民主黨總部已轉往伊拉克境內運作,但也有不少人試圖在伊朗境內打游擊戰,反正自己的政府與巴爾薩尼合作愉快,只是結果都是一一遭到伊朗軍隊擊潰。

庫德族民主黨領導人巴爾薩尼。(waarmedia.com)

巴勒維國王最讓人詬病之處,就是政治權力太過於集中。但這是之前的歷史因素使然,他父親僅在位16年,政治根基都還不夠穩定,就在二次大戰期間遭到外來強權逼退。穆罕默德禮薩巴勒維雖然接下王位,但又遇到強勢的穆沙迪克,以致於掌權之後必須加強政治管理,集中權力以避免往後國家發展局勢不利於自己。儘管伊朗庫德族在1946年短暫地成立了自治共和國,看似比其他國家的庫德族來得有成果,但隨後巴勒維國王大權在握,庫德族反而連活動的機會都沒有。最後庫德族民主黨,幾乎銷聲匿跡。

1969年時,伊朗庫德族學生組織新團體,稱為「伊朗庫德斯坦勞動革命社群」(Society of Revolutionary Toilers of Iranian Kurdistan),主張民族自決、毛澤東的農村游擊戰路線。在伊朗境外的庫德族,例如巴黎的卡賽姆魯(Abd al-Rahman Ghassemlou),高喊「為了伊朗民主、為了庫德斯坦自治」(Democracy for Iran, autonomy for Kurdistan)的口號。不過,這些伊朗境內外的活動,頂多只能多刷一點伊朗庫德族的存在感,對整體的狀況並沒有任何改善。

1975年3月,伊朗國王與當時伊拉克執政黨復興黨(Ba’ath Party)代表薩達姆胡笙(Saddam Hossein)簽署了新的邊界協議,擬定兩國於阿拉伯河(Shatt al-Arab)的河道劃分,薩達姆放棄了一些要求,但交換條件就是伊朗必須停止對巴爾薩尼的協助。這個要求完全顯露伊朗國王利用巴爾薩尼的司馬昭之心。儘管有些研究指出巴爾薩尼對於後來伊朗國王的決定相當驚訝,政治敏感度足夠的政治人物又怎會如此天真,巴爾薩尼當然知道,只是何時會發生不在他的預測之內而已。

由此可見,伊朗的庫德族問題,對巴勒維向來都不具威脅性,才讓巴勒維國王得以利用上述的「政治操弄」遂行其願。但換個角度看,伊朗在二戰之後面臨嚴峻的外交危機,例如對蘇俄、對英國、對伊拉克,巴勒維國王本身也面臨權力不穩的困境。庫德族或被犧牲、或被當棋子使用,也只是意料中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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