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神奇海獅先生》【波希戰爭七】急轉直下的命運、擦身而過的明君

年紀輕輕便征服埃及的事實,讓岡比西斯好大喜功的那一面開始無限膨脹。拒絕韜光養晦的結果讓他一次開了三條戰線,而每一條都遭遇到了重大的挫敗。然而,就在這樣的時候,下不了台的他只能選擇拒絕認錯、繼續一意孤行。他的行為越來越像一個純粹的暴君,而這樣的特質繼續發展下去,終將為他所統治的人帶來巨大的災難。

神奇海獅先生

續上篇

在先前,波斯王岡比西斯不乏成為一個偉大統治者的特質:他為了維護波斯名譽而戰;在埃及法老哭泣時,他也流露出了同情心。

但是年紀輕輕便征服埃及,讓岡比西斯好大喜功的那一面開始無限膨脹。拒絕韜光養晦的結果讓他一次開了三條戰線,而每一條都遭遇到了重大的挫敗。然而就在這樣的時候,下不了台的他只能選擇拒絕認錯、繼續一意孤行。他的行為越來越像一個純粹的暴君...

岡比西斯二世在埃及。(圖:網路)

隨著皇帝的一聲令下,大軍很快就出發了。

但是這次的出征和征服埃及的狀況很不一樣。在出兵這個東北非的古老國度之前,岡比西斯硬是壓下了自己急躁的情緒,花了整整數年的時間做足準備,才終於橫越過西亞無邊無際的沙漠抵達埃及。但是這次征討衣索比亞,幾乎完全是一時衝動下的決定。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帶領軍隊朝向大地的邊緣前進,他一心只想到:凡是質疑萬王之王權威的人,就要付出血的代價!

但是,所有玩過即時戰略遊戲的人都知道,戰爭拼的不是武器和裝備、而是情報與後勤。出動大軍雖然在決戰時輾壓對方感覺很爽,但是當還沒遇見敵人的時候,這龐大的大軍馬上就會把自己壓垮。

果然,一上路補給馬上就跟不上了。大家唯一能夠賴以維生的,就只有自己攜帶的糧食,而當這些手上的食物全部消耗完之後,整個大軍竟然才走不到五分之一的路程!

怎麼辦,要回去了嗎?

岡比西斯憤怒的拒絕了這個建議。只不過是沒東西吃而已,怎麼能因為這種小事就讓衣索比亞逃過被輾壓的命運。他下令波斯大軍繼續前進。

不得已,波斯士兵只好開始宰殺自己的馬匹,和駱駝驢子等駝獸,然後把行李輜重放在狗或其他動物的身上。但是到最後連狗都難逃一劫,整個波斯大軍吃到一隻動物都不剩。

波斯軍隊。(大流士宮殿上的浮雕裝飾,現存德國古代近東博物館。)

波斯軍隊越來越飢餓、士氣也越來越低落,但是他們沿途可以得到的補給卻越來越少,士兵把沿途所有能吃的東西全都搜刮精光,甚至開始吃地上的草。波斯軍隊經過的地方就像蝗蟲過境,除了一片黃土外,什麼都沒留下。 但在進入沙漠地區以後,波斯人連草都沒得吃了。有一天,岡比西斯聽到一個令人驚恐的消息:

「士兵他、他們....開始吃人了!」

原來,波斯士兵在極度飢餓下,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

這天,他們以十個人為單位圍成一圈,開始抽籤...

抽中了普通籤的人立刻就鬆了一大口氣,代表自己終於能夠再多活一天;但是抽中籤王的士兵則臉色發白,不久後便嗚咽了起來。

沒有人安慰他。有人提著武器,直接上去把倒霉的士兵給了結掉。接著大家蜂擁而上把士兵給肢解掉,他們甚至還沒等到士兵的肉煮熟(沙漠地區哪有木材給你生火),就開始大啖起自己的同袍。

岡比西斯聽到了這個消息大為驚駭。雖然這種現象僅限於部分部隊,但是剩下的軍隊這麼做似乎也只是時間問題了。他害怕再這樣下去,自己的軍隊只會變成一支食人鬼軍團。當所有的紀律都不再存在以後,自己的部下看著自己的眼神,活生生就像餓狼看著牛排一樣。

「.....撤、撤退!」

岡比西斯終於下達了命令。

岡比西斯的三場出征,至此正式宣告全面失敗了。 這場衣索比亞的出兵行動標誌著一個重大的轉折。在先前,波斯王岡比西斯雖然擁有強烈的不安全感,但仍不乏成為一個偉大統治者的特質:他為了維護波斯名譽而戰;在埃及法老哭泣時,他也流露出了同情心,也就因此仍然給予他埃及總督的職位(雖然之後法老因為反叛而被廢掉了)。

但是年紀輕輕便征服埃及的事實,讓岡比西斯好大喜功的那一面開始無限膨脹。拒絕韜光養晦的結果讓他一次開了三條戰線,而每一條都遭遇到了重大的挫敗。然而,就在這樣的時候,下不了台的他只能選擇拒絕認錯、繼續一意孤行。他的行為越來越像一個純粹的暴君,而這樣的特質繼續發展下去,終將為他所統治的人帶來巨大的災難。

果然,當垂頭喪氣的波斯軍隊進入孟斐斯後,眼前發生的景象卻讓岡比西斯極度憤怒...

阿庇斯的神聖遊行。(作者:弗雷德里克·亞瑟·伯里曼(1847-1928))

埃及人正在大肆慶祝!

岡比西斯看見每個人都穿上他們最好的衣服,在整個城市裡到處作樂。

這立刻引爆了岡比西斯最敏感的神經。在這種時刻,各種歡欣鼓舞的氣氛、甚至街上每個人的笑容,在岡比西斯看來都是一種對他的嘲笑。他立刻把孟斐斯的地方長老叫過來:

「在我以前在孟菲斯的時候,整個城市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盛大的祭典;但就在我們損失大量兵員回來後,整個埃及竟然大肆慶祝,這是什麼意思?」

面對岡比西斯的詢問,長老驚恐地向國王解釋:「這是埃及特有的民俗活動.....」

事實上,這的確是埃及特有的一個民俗活動。根據埃及人信仰,孟斐斯地區有一位叫做「普塔」(Ptah)的古老統治神,這是地位最為尊貴的神衹之一,在整個埃及諸神譜中祂排名第三,僅次于阿蒙神跟拉神。但是他的祭祀活動卻不是年年都有,而是要等到他以聖牛形象轉世臨凡後,才開始大肆慶祝。

根據埃及信仰,這頭叫做「阿庇斯」(Apis)的聖牛是一頭黑色公牛。在牠的前額上有一個白色三角型、背上則有隻展翅的禿鷹、右邊側腹上有一彎新月、而舌頭有聖甲蟲的圖像,才是普塔神的真身。

這種奇幻的外型等幾百年可能都等不到一隻,所以一出現必定是舉國歡騰。但好死不死,就在埃及人大肆慶祝的當下,波斯軍隊卻遭遇史無前例的大敗歸來。岡比西斯聽完長老的解釋後,非但沒有釋懷,反而勃然大怒:

「一派胡言,你們根本是在撒謊!」

他下令處死了孟斐斯的長老,作為他們說謊的懲罰。接著又二話不說把主持祭典的祭司叫來,叫他們把聖牛帶過來。

「如果這真的是埃及人的神的話,我倒想要見識見識。」

波斯王殺掉埃及的聖牛。

祭司別無選擇,只好把這頭有神聖印記的聖牛帶到岡比西斯的面前。但是這時岡比西斯已經抓狂到完全失去理智的地步,在他見到聖牛的那一瞬間,二話不說就拔出他的短刀,用力往聖牛的腹部刺過去。

聖牛立刻發出撕心裂肺地哀嚎聲,他週遭的埃及人全部都嚇傻了,然而岡比西斯這時才緩慢的拔出自己的刀。他手上拿著血淋淋的利器,血噴濺到他的衣服上、臉上,轉頭露出了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容,對著埃及人說:

「你們這群笨蛋。這個會被鐵製兵器刺傷的畜生,就是你們的神?」

「老實說,你們這群埃及人也只配擁有這樣的神。」

他舉起刀,指著埃及的祭司們:「但是對於你們,你們讓我變成你們的笑柄。這件事情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你們要為此付出代價!」

他下令鞭笞全體祭司、並且停止一切慶祝活動。但是虔誠的埃及人仍然把死去的聖牛抬了回來,趁著波斯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的埋葬了。

這個時候,岡比西斯已經徹底陷入癲狂的狀態。為了緩解他緊繃的神經,他開始終日飲酒;但是這樣卻又助長了他的焦慮,他害怕人們說他有病,生怕手下人說他施政無方。

一個原本可以成為明君的岡比西斯,終於成為一個人見人怕的惡魔。而到最後,他終於做出一件讓所有人都無法接受的事。(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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