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雀
百分之九十的拉美人篤信天主教，卻對象徵邪惡的「魔鬼」有另類看法，並發展出各種與「魔鬼」有關的民俗文化，例如，之前我們所談到的「大叔」信仰。為了宣揚天主教，並凸顯邪不勝正的真理，「群魔之舞」自殖民時期展演至今，是許多宗教節慶的重要民俗表演，也是各地嘉年華會中不可或缺的舞碼，蘊含教化意味。然而，為了因應表演之需，「魔鬼」形象逐漸被藝術化，令那邪惡外表增添興味！
在巴拿馬，「群魔之舞」起初在教堂裡表演，爾後改在各地的市政廳前舉行，表演團體並在鼓、手風琴等樂器的伴奏下，浩浩蕩蕩從市政廳出發，穿梭大街小巷，熱鬧非凡，吸引了觀光客的目光。不過，最令觀光客目不暇給的是一輛輛名為「紅魔鬼」（diablo rojo）的公車，無不想學當地人攔車搭乘。雖被稱為「紅魔鬼」，但這類公車散發出歡愉氛圍，絲毫沒有恐怖的感覺，乍看之下，頗似嘉年華會的花車，上演快節奏的「群魔之舞」。
在巴拿馬街頭最令觀光客目不暇給的是一輛輛名為「紅魔鬼」的公車，雖被稱為「紅魔鬼」，但這類公車散發出歡愉氛圍，絲毫沒有恐怖的感覺。（維基共享）
那麼，我們就來談談巴拿馬市的庶民公車文化與「紅魔鬼」。
時光回溯至1950年代，彼時流行一種被名為「母羊」（chiva）的小型公車，車內設有兩排面對面的長木椅，由於車身低，乘客上車後無法站直，僅能低頭彎腰趕緊找位置坐下，以免車子顛簸行進中撞到頭；尤其，常有乘客急著下車而不慎撞到頭。
據信，彼時有不少來自印度的移民投入公車營運行列，他們習慣在駕駛座前方放置一尊濕婆神，以保佑行車平安，好奇的巴拿馬人問司機那是什麼神，印度裔司機答說「Shiva」，巴拿馬人誤聽成「chiva」，而將公車名為「母羊」。不過，一些學者認為「chiva」的來源有數個可能性。普遍認為，一輛輛公車在街上穿梭彷彿羊群一般，因而得名；另外，1950年代巴拿馬的公車係美國雪佛蘭汽車公司（Chevrolet）出產，民眾於是簡稱為「chiva」；還有一說，公車的喇叭聲宛如羊隻的咩咩叫聲。
名為「母羊」的小型公車，車內設有兩排面對面的長木椅，由於車身低，乘客上車後無法站直，僅能低頭彎腰趕緊找位置坐下，以免車子顛簸行進中撞到頭。（維基共享）
1950年代巴拿馬的公車係美國雪佛蘭汽車公司（Chevrolet）出產，民眾於是簡稱為「chiva」。（Panamá Vieja Escuela）
「母羊」公車內貼滿廣告與圖畫，司機座位四邊則隨著司機的個人信仰而擺設各類聖像、聖物，五光十色，儼然祭壇一般。此外，為了吸引更多的乘客，司機總是打開收音機，播放曼波（manbo）、波麗露（bolero）之類的曲種，或是廣播劇、棒球賽、拳擊賽等。
在司機的精心布置下，每一部「母羊」公車各有其特色，因此各自擁有許多客戶群，其中，學生堪稱是「母羊」公車忠實擁護者，他們耐心等候他們所喜歡的「母羊」公車。
1970年代，巴拿馬從美國進口二手黃色校車，經過技工的巧手，改裝成色彩繽紛的大眾運輸工具，並取名為「紅魔鬼」。同樣，每一部「紅魔鬼」在車主的細心裝飾下，也各有其特色。漸漸地，「紅魔鬼」取代了「母羊」，在巴拿馬的街頭奔馳近半世紀之久，蔚為當地典型的公車文化，成為庶民的共同記憶。
每一部「紅魔鬼」在車主的細心裝飾下，也各有其特色。漸漸地，「紅魔鬼」取代了「母羊」，在巴拿馬的街頭奔馳近半世紀之久，蔚為當地典型的公車文化。（Indie Travel Podcast）
「紅魔鬼」的車身可當成政治宣傳工具、或傳遞訊息的活動看板，車內隨著司機的喜好播放各式音樂。有的「紅魔鬼」更安裝霓虹燈，在暗夜裡閃閃發光，儼然行動夜店。車箱上的每一個名字、每一個圖案、每一張肖像、每一句俚語，皆流露出巴拿馬人的幽默與達觀。尤其，瞥見「紅魔鬼」車尾保險桿上的俚語，不覺令人莞爾，例如：「知足常樂」、「舌頭沒有骨頭」、「幸福的亞當沒有丈母娘」、「持續往前是成功的關鍵」、「跌倒後站起來的人，比從未跌倒的人還要偉大。」
「紅魔鬼」這個名稱係取自「群魔之舞」，扮演「魔鬼」的舞者穿上紅衣，張牙舞爪的模樣，正好呼應這款公車稱霸街上的情景：排汽管冒出濃濃黑煙，把環境弄得烏煙瘴氣；突如其來的刺耳喇叭聲，惹來居民的抱怨；司機為了搶乘客而在街上飆車，造成險象環生；或者，呼嘯而過，完全不理會等候許久的乘客。即便「紅魔鬼」有諸多缺點，卻以聲光滿足了乘客。
2010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新型的市公車系統正式營運，「紅魔鬼」於是悄悄走入歷史；然而，少了那些代表庶民文化的「紅魔鬼」，對許多巴拿馬人而言，彷彿生活少了些許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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