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業二三事》週期性與結構性的農產品價格波動：從鳳梨價格走跌談起

焦鈞

產地記者發出的鳳梨價格重挫消息，好事者則加碼報導香蕉價格也走低，甚至傳出有海南島種植的「台農17號金鑽鳳梨」搶走國內外銷市場訂單的假消息。不過，深究當下水果價格波動，週期性變動仍是主因，更需關注的是，生產面積擴大造成供給過剩的結構性影響。但，不論是週期性或長期結構因素使然，這波農產品價格波動被後，又有哪些鮮為人知的「系統性失靈」問題？

量價齊跌的怪象：氣候？消費疲軟？

每年清明過後，一直到端午節前夕，對傳統市場而言屬於「小月」，理由是學校開學家庭消費增加、大節慶度過，最重要的開始進入夏季水果產期。同一時期，就天候因素也是春雨、梅雨季，甚至早生颱風季節的紊亂週期；特別是，水果多為一年生作物，如前一年冬季豪雨，或春雨提早（或延後），都會影響隔年（或當年）的水果生長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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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從清明過後，進入長期無雨水階段，更恐怖的是五月下旬連創新高溫紀錄，不要說人受不了了，產地水果絕對像吹氣球一樣，長得既快又甜美（水果成長期如果雨水少，甜度自然就高）。各位讀者應該還記得，今年春節來得晚，卻難道遇上暖冬，使得二月底蔬菜供應爆增，還引發台北果菜市場休市爭議，也是因為氣候過熱生長過快使然。

也就是說，縱使從屏東一路往北高雄、台南、嘉義到雲林，水果產期均已調節錯開，但大自然的反常（違反過去經驗，更遑論早已不符合農民曆規則）顯然再次讓農政單位措手不及。這波的水果價格一路探底，此等週期性因素確實因天候因素而起，但每一品項水果的價跌原因卻又不盡相同－但有趣的是，除了芒果呈現量跌價揚，其餘品項包括香蕉、金鑽鳳梨、甜蜜蜜鳳梨、玉荷包荔枝、大西瓜與黃肉小西瓜，與去年同期相比（清明過後到五月底）均呈現價量齊跌的怪象。

到底是西瓜大出便宜，使得消費者熱到只想吃西瓜，連帶其他水果銷量受影響？還是，鳳梨因為外銷市場暢旺，產地瘋狂搶種使得價格拉不起來？即使是這兩者因素交互影響，與去年同期量價相比（見下表），價量齊跌的現象仍很難找到真實原因？背後是否體現「消費力道」疲軟，仍需其他相關統計數據方能佐證！

除了芒果呈現量跌價揚，其餘品項包括香蕉、金鑽鳳梨、甜蜜蜜鳳梨、玉荷包荔枝、大西瓜與黃肉小西瓜，與去年同期相比均呈現價量齊跌的怪象。（本報資料照）

從下表可知，清明過後水果到貨量（以台北市第一、第二果菜批發市場統計數據為依據，是探討台北消費地買氣強弱的指標），與去年同期相比幾乎全面下滑七、八成以上（玉荷苞也減收近六成）－雨水不來，也是產量萎縮的原因其一（有趣的是，豪雨造成農損，反倒使得價格飆漲）。依照市場供需法則理應到貨量減少會使價格上揚，但與去年同期相比，除了芒果這一品項之外，其餘主要國產夏季水果的批發均價，皆下挫10～30個百分點，量價齊跌現象，令人費解。

今年清明節後至五月底，與去年同期國產主要水果量價比較表。（作者製表）

這個區間的水果量價比較，僅僅是提供週期性價格波動的一個參考；農產品價格的波動，特別是「短期性的上下震盪」，確實很多時候是類似上述週期性因素使然－節後買氣、天候變化，甚或消費力道衰退等。而比較需關注的是結構性因素造成的價格波動，政府政策工具就必須有所發揮，以免造成日後系統性失靈的價格崩跌。

南部搶種鳳梨，似已出現系統性失靈的前兆

從南部生產地傳回的訊息是，特別是嘉南平原的鳳梨種植面積不斷擴大，且一路從台三線丘陵地向高鐵兩旁平原地區擴張；受到上述國內價格週期性波動下跌影響，不少鳳梨田直接「廢耕」不採收。

但，這等現象卻被特定媒體引導成為「外銷訂單銳減，鳳梨價格崩盤」的邏輯。從官方統計數據，可以看出今年屏東地區鳳梨外銷（主要及中在清明節前後）整體數量仍正常長，並沒有出現所謂中國市場萎縮的問題；而特定媒體甚至以「海南島有綠營民代背景台商種植金鑽鳳梨搶台灣外銷市場」為操作，更是不知所云。從下表中可以清楚得知，今年同期與去年相比，仍是穩定的正成長，戳破國內鳳梨價格低迷與外銷出口之間的關聯性。

今年1-4月鳳梨出口主要市場，與去年同期比較表。（作者製表）

然國內鳳梨生產面積不斷擴大，出口中國市場看似仍一片大好，卻是需高度警惕的時刻；雖然今年度的農作生產統計尚未出爐，但比較2016、2017年的鳳梨產銷數據，可發現主要產區屏東、高雄、台南、嘉義、雲林的鳳梨收成量，分別成長6%、11%、2%、12%、7%（資料來源：農糧署農情報告資源網）。

在市場分顯分散上，上述統計表格也顯示了中國市場佔比幾達出口市場總量的97%以上，顯比重過高。

生產端面積逐年擴大，出口過度依賴單一市場絕非明智之舉；一旦出現非市場正常因素干擾，產品出口受阻回銷國內，所造成的價格波動絕對會是雪崩式。這時候，啟動農業國家隊資源絕對有其必要，如何佈局其他市場，特別是日本、美東與加拿大等高端消費市場，除了要克服運輸期帶來的產品保鮮／價格比之外，與其他國家鳳梨特別是跨國公司大軍團競爭；或，想辦法讓出口中國市場的金鑽鳳梨「品規更提升、價值更拉高」（在其他市場尚未見成效之際）的兩手策略。

不論採取何種手段，水果週期性或結構性的價格波動，顯然當下「出口這把利劍」，尚未發揮其功效，值得農政單位深思與善加利用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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