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鈞
日前走訪中部，農民愁眉苦臉地表示，躲過了六月初的那場瞬間豪大雨，卻避不開這一次長達十天的綿密梅雨。也不過一年半前的開春，「負北極震盪」讓全台成為「凍蕃薯」；半年前，同樣也是連續兩個颱風豪雨造成菜價狂飆。在整個時序錯亂之際，誰都躲不掉氣候變遷帶來的影響；特別是農業所遭受到最直接的衝擊，對生產、消費兩端，是絕對的雙輸。農產品價格問題，甚至是所謂「價格炒作」問題，就必須放在這個脈絡下，方能窺其原貌。
農政單位自去年底啟動擴大農作物保險，就是一個因應上述氣候變遷衝擊的因應之道；雖然，初始階段保險業者配合意願相對不高、農民生產者觀望的也不少，但畢竟這是一種相對穩健的農業災害救濟措施；同樣的，農政單位也啟動了2,000公頃的防災型溫室計畫，希望能抵抗夏秋豪雨季節的葉菜類損失。因為計畫剛起步，成效很難立即顯現；農產品價格，特別是敏感性高的蔬果，波動幅度仍大，這就連結到另外兩個層面的課題：
政府對市場價格的立場主張是甚麼？農產品運銷的結構性問題在哪裡？
當下媒體談論農產品價格，太過集中在在高敏感性的農產品；事實上，國人主食的稻米價格，長期低迷、甚至飽受進口稻米的低價競爭，卻鮮有人關注；同樣的，佔國人主食一大半的雜糧與其加工品，更多的是仰賴進口，壓縮了國產雜糧產品的生存空間。消費者享受到了低價的國產或進口農產品，但卻可能苦了小農體制下的農村經濟；反之，當農產品價格被不當掌控，消費者荷包瘦了，同樣苦不堪言！
在整個時序錯亂之際，誰都躲不掉氣候變遷帶來的影響；特別是農業所遭受到最直接的衝擊，對生產、消費兩端，是絕對的雙輸。（記者黃淑莉攝）
位處槓桿兩端的生產者與消費者，政府的角色－公權力，就是這個支點。也就是說，不管「政府對農產品市場價格的立場」是甚麼，至少在台灣沒有民眾可以接受「政府是沒有角色的」；即使我們的經濟體制採行並側重自由主義市場經濟，但面對民生、壟斷性與公益性質的產品－特別是價格敏感性極高的農產品，政府更是不可能撒手不管。也就是說，政府公權力在維持這個槓桿的平衡，放生產者與消費者兩端，能夠得到最大的平衡。
這是個很簡單的法則。但問題是，當前政府公權力手上，又握有哪些籌碼？換個角度說，政府手中握有的籌碼，是否會因為「現存產銷體系的結構性因素」而讓這些籌碼「使不上力」？ 這同樣也是一個被忽略跳過的深層次問題！
我們回過頭來看，這一年多來，是甚麼原因造成民眾對於農產品價格的「不滿意」？又是在甚麼狀況，農民生產者也發出怒吼，認為政府沒有照顧他們？答案再清楚不過，就是「風不調、雨不順」的時候！而一般消費者，甚至多數農民不知的是，至少生鮮蔬果農產品的價格在這風不調雨不順之際狂飆，「誰的口袋賺得飽飽？」有人會不以為然說，那風調雨順的時候，賠了錢誰負責？
問題就在於，農產品是民生物資，不是「金融市場的被炒作商品」；合理的利潤、透過專業知識提升農產品附加價值賺到的錢，賺的是天經地義；但，透過「不當手段囤積」而掠奪暴利者，政府公權力難道要漠視不管？這就不是可以如此簡化而合理化的經濟學法則問題了！
農產品是民生物資，不是「金融市場的被炒作商品」；合理的利潤、透過專業知識提升農產品附加價值賺到的錢，賺的是天經地義；但，透過「不當手段囤積」而掠奪暴利者，政府公權力難道要漠視不管？（記者黃建豪攝）
確實，當前的法令，對於不當囤積農產品，特別是在「批發交易」這個環節動手腳的不肖盤商可以處罰的罰則相當地輕，以致沒甚麼太大的威嚇效果；但也不能因此而縱容公權力的不行使，放任價格異常波動；或訕笑公權力的伸張不力，藉此掩護價格的異常波動。
畢竟，農產品價格的起起伏伏，不是單一現象可以解釋，也非單一部會可以排除，除了外部難以抓摸的氣候因素，就屬從生產端到消費端的「運銷流程」－特別是「批發市場的農產品價格形成機制」。只有解決這個核心問題，不當囤積影響市場價格的「菜蟲」方無所遁形。
「菜蟲」二字確實已被濫用，在運銷過程中價格被動手腳的「暗步」也無法用「菜蟲」二字涵蓋，用同一代稱名詞去指涉複雜的運銷流程，當然免不了全種情緒的反彈；但即使如此，也不能就此推翻了「政府公權力在因應農產品價格波動上的積極性作為」。抓不抓得到「菜蟲」是一回事，在天候異常情況下價格被炒作，決不能因此說沒有，則又是另一回事。
面對愈來愈複雜的氣候變遷，農業生產的風險直線上升，農產品價格的起伏波動也愈加嚴重，透過不當手段囤積去影響中間批發價格的空間也就愈大。政府，是要坐視不管，還是積極介入？或許我們應該自問：當沒有「菜蟲」這個代名詞之後，是否農產品價格的「異常波動」就從此可以「合理化」了呢？！
魔鬼藏在細節中。處理農產品價格的異常波動，不可能就此坐視不管，也不會有停歇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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