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林濁水觀點》新時代下的舊典範(二):遵守「一中政策」?一切還在協商中

川普政府縱使沒有放棄一中,但是川普政府的一中已經大不同於歐巴馬時代的一中,就像歐巴馬的一中大不同於小布希的一中,小布希的一中又不同於柯林頓的一中,柯林頓的一中,更不同中美蜜月期的一中一樣。簡單來說,時代已經變了,一中政策這一個冷戰時期建構起來而在新時代中困窘的舊典範,和新結構間的破口將如過去一段時間一樣,透過賦予新解釋,或制定局部性的新政策加以彌補。

林濁水

一年來川普帶來驚駭連連,現在距離他上任不到一周,驚奇事輪到他提名的政務官團隊接手演出。在川普最令人矚目的國家安全主張方面,像是刑求,交好俄國,在墨西哥邊界築牆,全面禁止穆斯林入境,氣候變遷,美國應遵守伊朗核子協定⋯等等,他的準閣員在國會聽證會一一唱川普的反調。

針對準閣員大唱反調,川普在推特說:「我的內閣提名人看起來都不錯,表現都很好。我希望他們做自己,表達自己的想法,而不是我的想法!」 表達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川普的想法,也許沒有問題;但是「希望他們做自己」是什麼意思?真是匪夷所思。

閣員和總統說法南轅北轍,隔洋對照,目前蔡政府的情況簡直只是太小兒科了。閣員唱反調,可能是看法真的和川普不一樣,也可能是為了應付國會聽證會的修辭;但是無論理由是那一個,都表示美國政府將來政策引起的爭議和不穩定性將非常高。不是白宮準發言人史派瑟說的:「最終,他們每一位都會致力落實川普的施政項目和願景。」那麼簡單。

針對準閣員大唱反調,川普在推特說:「我的內閣提名人看起來都不錯,表現都很好。我希望他們做自己,表達自己的想法,而不是我的想法!(AP)

諸般政策中,台灣最關心的一個中國政策也不例外

12月12日,川普說:「我完全清楚『一個中國政策』,但除非我們和中國能在貿易、南海及北韓包括貿易問題上談成協議,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必須要受到一個中國政策約束,「我不會讓中國指揮我」。 現在,聽證會中,準國防部長馬提斯說「美國基於美中三公報與台灣關係法,長期維持一中政策。共和黨與民主黨的多屆政府均維持一致政策。」; 準國務卿提勒森則在聽證會上說「我不知道有任何要改變『一中』立場的計畫。」

對照川普前面說法,內閣真的要來個大髪夾彎嗎?

針對一中政策,川普回答《華爾街日報》訪問時又把調子拉了回來,他說:「一切還在協商,包括一中政策」。

一中政策拿來協商,川普這個說法,卜睿哲指責是把台灣當成籌碼,非常令人不安

接著,蔡英文總統13日在薩爾瓦多表示,聽說過「籌碼說」,但台灣有能力面對,她說:

「我們真的不要忘了,以整體國力來講,我們也不算是一個小國家。」

其實,如果依川普說法,他應該是把美國的一個中國政策當籌碼,而不是把台灣當籌碼;如果中國願意在貿易磨擦、區域安全上對美國讓步,那麼美國將繼續守舊的一個中國政策,否則,美國對於台灣關係將來就不只和台灣總統通電話而已。換句話說,不管中美關係怎麼發展,美國現在的一個中國政策至少都是底線。北京就是站在這樣的理解下對川普反擊。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陸慷說:「一個中國原則是中美關係的政治基礎,是不可談判的。我們敦促美國有關方面認清台灣問題的高度敏感性,恪守美國兩黨歷屆政府做出的承諾,即奉行一個中國政策、遵守中美三個聯合公報原則,妥善處理台灣問題。」

只是,一旦中美角力下去,變數多多,美國真的會守住被當作籌碼的,只是一個中國政策而不是台灣的這一個底線嗎?於是難免有人繼續憂心。如今有兩個可據以推測未來美國政府對台政策的訊息:

一、川普的執政團隊的基調是友台,但是對中國强硬。

川普團隊中,友台派不少,川普提名的國務卿提勒森11日表示,美國透過對台灣做出重要承諾,「我們需要重申並實踐《台灣關係法》和《六項保證》中的承諾。」

川普提名的國務卿提勒森11日表示,美國透過對台灣做出重要承諾,「我們需要重申並實踐《台灣關係法》和《六項保證》中的承諾。」(EPA)

美國國會通過的《台灣關係法》雖然早在1979年4月10日,經美國總統卡特簽署,但是在中美蜜月期間,美國政府慣例上避免提起,直到1990年代末柯林頓總統才搬出來,甚至一度強調它的位階高於《三公報》;至於《六項保證》,是1982年美國政府為了平衡《817軍售公報》對台灣的衝擊而向台灣做的承諾,但是同樣為了避免剌激北京,美國政府向來也儘量不提,但是終於在川普參加總統初選時列入政綱,接著由國會通過決議,確認六項保證是美台關係之重要基石,現在更由準國務卿向國會作證說美國透過《台灣關係法》與《六項保證》對台灣許下重要承諾,必須不斷重申這些承諾,讓台灣清楚知道我們會履行承諾。

相反的,對於中國的態度,美國國防部長提名人馬提斯在國會聽證強調「中國是美國的策略競爭者」,這立場毫無疑問的是川普團隊的主調。提勒森還對中國在南海的行為提出美國官方到現在最嚴厲的指責,他說是和俄羅斯侵犯克里米亞一樣的行為,還說對南海美國必須傳遞更強烈的訊號,要求中國停止造島。

二、趨勢如此

這已經是普遍的看法了,那就是儘管策略上會有出入,但無論希拉蕊還是川普當選,對中國都會比對歐巴馬要強硬。其實在大格局的制約下,甚至歐巴馬可以連任的話,他也會比以前的自已對中國更強硬。就在上個月,歐巴馬簽署了內容包括五角大廈應推動美、台間高階軍事將領及資深國防官員交流在內的《國防授權法》。這個法案在參眾兩院分別以92票贊成、7票反對和375票對4票同意通過和歐巴馬的簽署,都強烈地呈現了美國政壇的大氣候

氣候如此,因此儘管民主黨的參院少數黨領袖舒默說,一些內閣被提名人「努力跳脫候任總統的非主流立場,向大眾展現他們是講理的。」但是未來正式上台後,沒有人會認為川普內閣會回到像舒默所說,過去建制派那樣的主流立場。無疑的,在可見的未來,台灣緊繃、不穩定的狀態持續的時間將不會太短。現實將是:川普政府縱使沒有放棄一中,但是川普政府的一中已經大不同於歐巴馬時代的一中,就像歐巴馬的一中大不同於小布希的一中,小布希的一中又不同於柯林頓的一中,柯林頓的一中,更不同中美蜜月期的一中一樣1

最可能的是,一中政策這一個冷戰時期建構起來而在新時代中困窘的舊典範,和新結構間的破口將如過去一段時間一樣,透過賦予新解釋,或制定局部性的新政策加以以彌補。

新解釋的例子如川普副總統彭斯一面說美國對中國政策一貫不變,一面一再重複The President of Taiwan的稱呼。至於《國防授權法》則是以新政策補充舊典範。

註:

1. 當然,小布希的不同於柯林頓並不表示小布希就對台灣更友善,在2004年後美國對台政策大有倒退。這變化在續篇將進一步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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