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藍色電影夢》四十年:時光歌聲心跳

四十年了,民歌四十年了。這次的回顧,我們多了一部名為《四十年》的紀錄片,卻不單單是側拍、留影,更用時光熨貼出全然不同的趣味,當時間成為要角,我們就聽見了歌的改變,歌手的改變,和自己的改變。

藍祖蔚

侯季然執導的《四十年》是回顧民歌運動的紀錄片,民歌40演唱會的幕前幕後追蹤攝影,提供了豐富的歌手影像與樂音,但是想聽歌,買CD或參加演唱會就可以了,紀錄片無需,亦不必提供此類服務,侯季然選擇從「時光」出發,無論「多情」或「無情」,皆有可觀。

民歌紀錄片《四十年》承繼著「歲月牽得多長,歌就牽得多長」的民歌手精神,要「走回青蛙和草和泥土,走回當初生我的土地……」

「無情」,與歲月有關;「多情」,則與音樂相關。侯季然把「無情」與「多情」的焦點全都匯聚在民歌之母陶曉清身上,則兼具了「詩」與「史」的趣味了。

電影開場是陶曉清正在住家的頂樓花園整理菜圃,一手握著剪刀,另一隻手則是順藤摘茄,嘴裡喃喃唸著:「這個老了,不能吃了。」於是咔嚓剪下。這場戲有三個情境:歷經四十寒暑,她的人生已來到采「茄」東籬下的悠然;其次,歲月催人老,已然乾扁、不能食用的茄子,只好割愛,茄猶如此,何況人乎?第三,花圃頂樓依舊是民歌基地,演唱會在這兒構思,紀錄片亦在此誕生,剔除老朽,依舊有滿園春色,適合徜徉,適合回顧。

陶曉清(左四)被譽為「民歌之母」,一部有關民歌的紀錄片,以她開場是再合理不過。

所以,電影自然就轉向了民歌運動初萌時期的四位關鍵創作/歌手:李雙澤、楊祖珺、楊弦和胡德夫,他們早已成了神主牌,提及民歌,就不能不提他們,但要不落俗套,才見深意與功力。侯季然來到舊金山,讓我們看見了已然虔敬禮佛的楊弦不疾不徐地從《鄉愁四韻》憶說當年,但是侯季然的鏡觸卻更貼近余光中的詩作「小小天問」:

不知道時間是火焰或漩渦

只知道它從指隙間流走

留下一隻空空的手

老得握不成一把拳頭

只知道額頭它燒了又燒

年輕的激情燙得人心焦

焦掉的心只剩下一堆灰……

1965的楊弦就在這款歌聲中,吹起了民歌運動的攻擊號角,但也要有著楊祖珺和胡德夫的補述,才讓伴隨著李雙澤早逝已然成為歷史神話的記憶拼圖得著了可以往復辯證的空間,才讓身為歷史見證者與當事人的陶曉清得以寫出一封四十年來一直哽在胸口的信,寄給天上的舊友李雙澤,所有的回憶與對照都在反射時光,這時候電影的英文片名《Ode to Time》就得著了清楚鮮明的座標了。

民歌紀錄片《四十年》記錄了吳楚楚(左)等校園民歌代表人物,以音樂帶領觀眾重返那個美好的年代。

《四十年》的始意是要替民歌40演唱會做記錄,侯季然卻用時光熨貼出全然不同的趣味,他大量使用了歌手準備登台獻唱的跟拍畫面,等待中,空氣中迴盪著其他歌手的歌聲,有的多了風霜,有的顯得斑駁,穿入耳膜的不正是時光的無情?

然而,等待上台的歌手們,眼神依舊堅定,而且有光還有火,等待再次展喉,或者燃繞的激情,不正是鐫刻著時光的專情:四十年來,他們重複唱著相同的歌曲,聽眾不要新歌,聽眾要的是從老歌中找回自己的昨天,那亦是不足與外人道的痴迷專情了。

至於楊弦的新作,或者侯德健不能終曲的吉他彈奏,則是時光悠悠的歎息!但是,侯季然同樣補齊了歌手不變的嚮往:罹癌的邰肇玫依舊享受唱歌,更為了終於擁有一間貼有自己名牌的休息室而雀躍;吳楚楚四十年來不改其志地繼續在餐廳彈唱,木吉他的張炳輝則是在社區中教導一群愛唱歌的男女唱著歌……民歌極盛時,他們都曾是somebody ,如今雖然還不至於成為nobody,畢竟光芒還是已褪色不少,但又如何?民歌的崛起力量在於要唱自己的歌,四十年後還能繼續唱著自己的歌,是多傲人的時代身影。

已經罹癌的邰肇玫依舊享受唱歌,在舞台上演出的時候,依舊有不改當年的熱情和興奮。

侯季然的《四十年》不全然像一面鏡子,要讓大家重溫昨天,更多的時候它是一把梳子,把已然稀疏,不堪盈手握的皺紋與髮絲,梳成一個髻,含笑迎風。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藍色電影夢 四十年:時光歌聲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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