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設計對決》愈在地,愈國際──從新潟燕三条的「工場の祭典」反思

當「台」、「俗」漸漸佔據目光,在新世代中成為某種「次文化」,日本已有人透過設計的力量,將傳統金屬工藝包裝成不僅僅仰賴生猛的工廠直擊,更包裝以富藝術氣息的祭典,結合觀光產業,以「在地」吸引「國際」。類似的方向,台灣也有人在做,但是否已獲得足夠的支持?有可能從小眾走向大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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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工作很多元,經常需要拜訪不同的設計單位,有次到山田遊的事務所method附設的藝廊展覽參觀時,他忽然拿出一本貌似精美的ZINE,笑著問我說:「chad君,有空要不要去新潟縣玩啊?」灰紙板書皮上印刷的亮眼粉紅色斜線非常吸引目光,開始翻閱後才驚訝地發現,這本不是ZINE,是一本展覽的GUIDEBOOK!

日本最近興起一股「地方創生」的熱潮,瀨戶內國際藝術祭越後妻有大地藝術祭等大型活動的成功經驗更成為各地方在舉辦展覽、活動時的參考標竿,包括策展團隊針對地方文化、特色、物產的深度企畫介紹,位於新潟縣、燕三条所舉辦的「工場の祭典」,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位於新潟縣、燕三条所舉辦的「工場の祭典」,從官網到展覽guidebook都採同樣的視覺設計。

策展團隊針對地方文化、物產的做的深度企畫,不僅介紹了活動,也推廣了地方特色。(圖:截自「工場の祭典」官方推特twitter.com/koubafes)

燕三条是新潟縣燕市與三条市的略稱,為日本最大金屬加工業集散地,盛產不鏽鋼、鐵……等,日本最大戶外露營品牌snowpeak的總公司也位於此處。兩地金屬工業各擅勝場,燕市以鎚起銅器聞名,製造出許多茶壺與花器,沖壓、研磨、切削等技術十分精湛,像是因負責apple iPod鏡面研磨聞名世界的小林研業就位於燕市;三条市則以和釘鍛造工藝為主,到了明治時代轉型為金屬刀具鍛造,近代則是結合高科技讓工法進化,我個人很愛的SUWADA指甲剪便是由位於三条市的諏訪田製作所生產。兩地至今除了是許多製造業的零件生產中心,仍維持過往傳統小工廠規模製造金屬用品,被戲稱是日本最多社長的一個區域。

2013年起,為促進地方經濟,燕三条地區的產業振興中心委託山田遊打造一場屬於工廠的華麗祭典,限定期間開放工廠內部供一般民眾參觀,吸引了數萬人從日本各地遠道而來,到非常鄉下的新潟縣參與活動。祭典也結合觀光資源,與周邊的商務旅館合作,協助外來遊客住在當地,甚至有工廠開放自己的宿舍讓遊客居住,以便參與連續四天的祭典行程。

祭典的主辦單位主動和周邊旅館業者合作,一起促進地方經濟,部分工廠甚到開放宿舍讓遊客居住。

燕三条以金屬工業聞名,被戲稱是日本最多社長的一個區域。以工廠為名的祭典,自然也做了完整的介紹。

身為產品設計師,我最喜歡的便是到工廠與職人們聊天,與職人交流技術,往往可回饋到自己的設計上。「工場の祭典」正是一個能一覽日本傳統金屬工藝的絕佳機會,四天行程約有七十間的工廠開放參觀,並舉辦各式各樣的工作坊,讓民眾能實際體驗工藝過程,從中了解日本傳統傳承已久的文化,也體會到為什麼手工製作的工藝品即使價格較高,卻能長久使用的祕密。

放手讓新生代設計師為「包裝」祭典,也是這些傳統工廠老闆和職人不畏跟上時代的勇氣表現。(圖:截自「工場の祭典」官方推特twitter.com/koubafes)

這本GUIDEBOOK是由小林弘和與山田春奈所組合成的創意組合SPREAD設計,SPREAD除了設計整本書,也擔任整個祭典的主視覺與藝術指導。他們擅長長形色塊的組合拼貼,顛覆一般民眾對工廠烏漆抹黑的既定印象,大膽使用螢光粉紅線條妝點會場。過往燕三条地區經常以鐵礦的「黑」與火焰的「赤」表現金屬加工產地,但SPREAD實際走訪後,發現凝視加工使用的火焰許久後,所謂的赤色是腦袋中的印象,實際視覺上帶有更為豔麗的「粉紅」,而工廠加工使用的金屬素材實際上都是「銀灰」色居多,因此以銀灰與粉紅組成LOGO,GUIDE BOOK封面也以銀灰紙板搭配螢光粉紅色印刷,攝影表現上更大膽地像是以粉紅膠帶貼滿工廠一般,使人對工廠的感覺煥然一新。

(可以看見,大家認為火該有的紅色,其實是粉紅色的)

建築在祭典時以光雕方式打上和整體設計相符的粉紅色條。(圖:Ooki Jingu)

書中文字也以銀灰、粉紅雙色印刷呈現,我很喜歡工廠地圖的設計,雙色對比強烈,能馬上在地圖上找到被重點標示的工廠位置。每家工廠更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欄位,除了有簡單又有重點的文字介紹之外,還有一張該工廠最具代表性的產品照片。若有興趣馬上可以依照介紹底下的標示配合地圖找尋地理位置,也能從資訊標誌化的圖示迅速掌握這間工廠舉辦了什麼樣的活動。諸多資訊其中更以工作紀實黑白照片穿插,展現出職人專精技術的一面,是本以活動的導覽書來說,實用價值很高,但活動結束後,又會想要珍藏的新潟縣燕三条地方誌。

重新視計、符合祭典主視覺的地圖。

台灣最近也盛行獨立地方誌,像是台南正興街的《正興聞》、新竹的《貢丸湯》、蘭嶼的《952 VAZAY TAMO》等不勝枚舉,或許也有機會以文化出版的力量,結合平時採訪累積的人脈資源與當地店家民眾的信任,發起大型在地活動,凝結在地意識之餘,也讓媒體或外界資源注入,吸引更多關注。以《正興聞》為例,就是正興幫以「彩虹來了」老闆高耀威為主,採訪商店所在地,精挑趣聞與在地人文情報發行的地方誌,精緻的設計排版則讓人更難以忽視其卻表達的訊息,前陣子甚至與來自京都京田邊市KIRARA商店街所舉辦的「辦公椅滑行比賽」合作,結合市政府、南臺科技大學、崑山科技大學等產官學的力量成功,以「只開一次會」的「低成本高動員」驚人效率完成了,仰賴的即是平時在地深耕累積的默契。

《正興聞》是經營得非常成功的地方誌,同樣透過設計的力量,讓訊息以更有效的方式擴散,在「老」和「新」之間取得平衡點。

《正興聞》的內頁排版活潑,甚至帶點「不正經」,直接呈現世代差距,反而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透過設計,讓「地方」得以提高聲量,躍升主流位置,實現「愈在地、愈國際」的潮流,勢必是次世代的重要課題,也是展現新穎眼光的最佳舞台。

(《正興聞》與來自京都京田邊市KIRARA商店街所舉辦的「辦公椅滑行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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