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酸青週記》解門禁、廢制服!老師,請你聽我們說

這不是一篇打臉文,只是針對所有「學生不穿制服就該罰」的理由,一個一個反駁給大家看。理性的、有邏輯的說服是溝通重要的關鍵,如果讀完這篇你的臉還是痛痛的,真的不是我們的問題,還是去看一下醫生吧。

范綱皓

我讀大學的年代,師大的同學為了宿舍門禁管制,常常乘著南瓜馬車、猶如灰姑娘一般,趕在十二點前抵達宿舍。當時,很多住宿生都非常不滿自由的校園竟然還存在著不自由的規定。

不過,大家都明白,宿舍有宿舍的規定,不滿門禁時間,只有三條路可走。一是乖乖遵守宿舍規定,二是搬出去住,三是想辦法修改規定。多數的人都會選擇一,有能力在外租房子搬出去住的人,便能瀟灑地享受自由人的待遇。至於搬不出去又想自由的住宿生,就只能選擇第三條路,爭取廢除門禁了。

想自由卻又不願意爭取,才是該被禁止的思想。(圖:網路)

權利不會從天上掉下來

我們這個世代的年輕人,未曾經歷過威權時期,卻都曾體驗過威權管理。過去戒嚴時期,人民的身體、言論、行動都受到嚴重管控,解嚴後,我們在政治領域逐漸享有了自由與民主,但在日常生活中,仍然處處可見威權的遺緒。

對於學生身體與行為的管控即是一例。學生,從國小到大學,都會被視為「未完全之人」,是未完成教育的「非全人」,需要輔以關照與控制,以達磨練與成長之效。

但是,有控制、有權力施展的地方,就有反抗。權利、自由、民主都必須靠自己爭取,不會從天上掉下來,這幾乎可以說是人們的共識。

關於廢除門禁,校方總是以「安全」、「方便管理」、「家長壓力」等理由回絕,經過多年的抗爭,才終於在師大學生的努力下有了成績,我也未曾再看到師大同學趕在十二點前回宿舍的窘境。

連抗爭都比別人有效率,城市裡的孩子果然都喜歡玩刺激的(才不是因為這樣)。(圖:網路)

不合時宜的規定,就該廢了,隨著風而去

學校是社會的縮影。面對各色各樣的學生,學校跟社會一樣,需要一套規則,用來告訴我們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以及如何做。有些規則仍有存在的必要,有些規則已經不合時宜,最好廢一廢,將之棄於歷史的洪流中。

在自由民主的年代,大學生有各自的人生規畫與生活作息,設立宿舍門禁,干擾學生個人的發展,實在是已無必要的措施。廢了,只是還給學生一個自由的權利,剛好而已。

最近,新政府上台,教育部立刻修改了《學校訂定教師輔導與管教學生辦法注意事項》第21條關於學生服裝儀容的規定,明定「學校不能將學生服裝儀容規定作為處罰依據」,這個改革,一了長期爭取更彈性服裝儀容的學生心願。

一致性的服裝儀容,是威權滲透入日常生活的表現。解除服儀規定伴隨而來的短暫失序、不安與恐慌,自然也會招致不少批評與質疑,同時突顯了台灣社會對於自由與民主的另類解讀。以下,我便要從反對方的論述來逐一說明其不合理性,並藉此否定服儀存在的必要。

來,我們一項一項來說明。誰要反對學生爭取權利,也要像前文部化長龍應台的書名:請用文明來說服我。說服不了,就只能被打臉了。(圖:網路)

一、連穿制服都無法忍受了,我們還能教學生學習什麼?又要如何教學生學習不得違反規定,否則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教育部只是規定學校不得因服裝儀容懲罰學生,並非取消其他校規,怎麼會有學生不了解罰則為何,或無法學習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呢?學生仍得依循校內的其他相關規定,學習成為社會化的人。

教育最重要的是以身作則,現在教育部頒布了新規則,老師、家長們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想盡各種論述與抗爭手段,說服教育部改回原來的規定,若不打算走這條路,便依令行事、遵守規則,大人們可別帶頭違法。

大人們如果有什麼堅強的立論可以打遍天下無敵手,請提出來一起討論,如果只是想藉此展現威權力量,那可是原形畢露,不好看啊!(圖:網路)

二、軍人要穿制服,社會上很多職業都要穿制服,難道那些需要穿制服的職業,也要解除服裝儀容嗎?

社會上的職業,大多數是自己選擇的結果。有些職業不論是出於什麼原因,的確需要穿著制服工作,如果那些需要穿制服的職業真有其業務上的需求,必須穿著制服,我沒有意見。若已無穿制服的必要,那就是受雇者自己得去抗爭了。

不能因為自己不抗爭,而學生起身抗爭,比你們勇敢,就反對學生不穿制服。況且,其他職業需要穿制服,等同於學生應該要穿制服嗎?這種邏輯上的謬誤,就如同不能因為軍人要穿制服,就要求市場裡賣菜的攤販穿制服工作是一樣的道理。

美少女戰士穿制服,就要規定大家也得穿制服嗎?這是什麼集中營世界?她們穿制服是為了工作起來比較威風好嗎!(圖:截自卡通《美少女戰士))

三、學生不穿制服,會分心於讀書,成績會變差。

學生的本分,本來就不該只有讀書。學生生涯中,社團生活、愛情經驗、運動習慣、團體合作及競爭……等,都是會讓學生分心於讀書的額外活動,但是誰敢說這些額外活動對於養成一個更有創意、更活潑、更多元的學生來說不重要?

我倒認為何不趁這個機會,拿掉各校美感堪慮的「抄襲風」、「復古風」制服,讓學生發揮他們的美學與創意,妝點自身的外貌,並且瞭解身體自主與尊重他人身體的重要性,或許也不失為美學與性別教育的一環。

何況,國外也有很多學校都沒有制服,難道他們的成績就比台灣的學生來得差?不穿制服導致成績變差,也是個邏輯上無法推導的說法。

為了成績好、學習效率佳,什麼手段都要選擇深信不疑,老一輩的人真不愧是苦過來的,了不起的M啊!(圖:網路)

四、制服的存在可以弭平階級,讓大家看起來都一樣。

階級是一個人來自於家庭給予資源的多寡,就算穿制服,階級仍然存在,並不是透過統一的制服就能夠消弭的。以前,即使我們穿上制服,還是可以透過誰用的鉛筆盒比較厲害、誰買的筆比較高級、誰生日的時候可以請比較好的點心,來區分階級,現代的學生可能就是比誰的手機比較高級、比較潮。

消弭階級,要看的是經濟分配方式有沒有改變、社會有沒有給予不同人擁有發展的機會⋯⋯等,而不是穿統一的制服。

何況,更諷刺的是,制服往往也是一種階級表現。穿著綠色制服或是印有校名書包的明星高中,某程度上也是優越的展現,宣告他們可是經過競爭、爬高的「菁英」,穿著制服就是在告訴校外的人,「老娘可是北一女的!」這還不夠階級嗎?

小丸子的學校也不用穿制服,為什麼大家還是知道花輪家最有錢,你有想過這個問題嗎?(圖:截自卡通《櫻桃小丸子》)

五、學生不穿制服,萬一他裸體用奶頭對著我,我該怎麼辦?

這⋯⋯老師,你還是認真教學吧!別想太多了。大學生沒有制服,也鮮少有人會全裸去上課。另外,其實奶頭沒有那麼可怕,或許你可以參考#FreeTheNipple的投稿,支持年輕人追求裸露的權利,學習一下何謂身體自主。

以上我列出了五點最常見反對服儀解禁的說法,顯然沒有任何一項能夠說服年輕人支持服儀的存在。既然穿不穿制服都不影響學生的學習或生活,那還是盡早廢了吧!

為什麼只是將學生的服裝儀容規定做為處罰依據,就要想到裸體去呢……(圖:截自卡通《日和漫畫》)

只是不能處罰,又不是不能「管理」

何況,教育部只是說不得將學生的服裝儀容規定做為處罰依據,又不是說「取消制服」,更不是說學校不能用其他方式訂定規則加以管理。

教育部載明,有關學生服裝儀容之規定,應以舉辦校內公聽會、說明會或進行全校性問卷調查等方式,廣納學生及家長意見,循民主參與程序訂定⋯⋯

我認為一套制度與規則的制定,都是一次學習民主的過程與機會。既然教育部有這樣的附帶說明,或許我們可以用更積極的態度,面對這次的服儀解禁。

在第一線教學現場的資深教育工作者,或許無法體會成長於民主自由年代的年輕人在想什麼,但是我的師大同學們,都體驗過威權對於人身自由的限制,如今許多人都當上了新科正式教師。校園民主與自由的創立,也是新一代教育工作者的任務。

用處罰做為管理最高指導原則的時代已經過去了,該是時候在校園內催生一套新的制度用來管理學生。如果能趁著這個機會,讓每一個學校從校長到老師、從家長到學生,都有個平台坐下來針對「服儀」好好地討論、溝通與協調,最後得出一個共識,擬定一套新的制度來管理學生,就是一個很好學習民主的機會。

有什麼事大家好好商量,共同討論,透過民主機制選出最好的方案,不是很好嗎?(圖:網路)

那些還隨不了風而去的規定

或許,我們都還記得,當年我們大聲說話,要求學校的師長解除門禁,現在我們的學生也對著老師大聲說話,要求解除針對服儀的懲罰。面對權威毫不畏懼,是我們這幾代年輕人的特徵。

但是,這個社會的各個角落,仍然存在著許多保守的威權遺緒,例如:輔仁大學最近還在為了「女宿門禁」(男宿已取消)而抗爭。保守的師大都解除門禁時間了,輔大仍然停留在古代。

我們要做的事情是要拆除威權時代留下來的思想痕跡,但是我們並不是無理取鬧地認為社會不需要一個共識、一套運行的方式。民主國家,就應該用民主且務實的方式,產生你我都能夠接受的制度與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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