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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的日常》政治的閱讀:約定之海

《約定之海》是一部充滿野心的作品,山崎豐子不僅僅是挑戰了爭議的主題,為求描述逼真,更花了許多時間,做國防的功課、潛艦的功課。可惜的是,山崎豐子在寫作期間因病去世,只完成了第一部。山崎豐子問了問題,但還沒有來得及提出答案,也還沒有來得及在寫作中,去勾勒出整個時代的背景和歷史路徑依賴,就撒手人寰,對豐子迷來說,實在非常遺憾。

李拓梓

山崎豐子的最後遺著《約定之海》,是一部很有企圖心的作品,她以一場潛艦衝撞觀光船的意外,勾勒出當代日本人對自衛隊的矛盾情感。

自衛隊是冷戰的產物,戰後的日本本來已經接受了GHQ(駐日盟軍司令)的「和平憲法」,卻因為韓戰的關係,被迫在佔領軍的要求下「再武裝」。這支部隊原先被稱作「警察預備隊」,後來和「海上警備隊」合併,名之為「自衛隊」,成為日本的尷尬存在。

山崎豐子的最後遺著《約定之海》,以一場潛艦衝撞觀光船的意外,勾勒出當代日本人對自衛隊的矛盾情感。(圖:網路)

這幾年來,因為美國的需求,日本自衛隊的功能更形擴大,無論是派駐海外行動,或者是安保的「週邊有事」,甚至前陣子很熱門的修憲議題,都引起日本國內高度的關注,而當然,聲音很大的,大多是反對聲浪。只是也有評論認為,反對修憲的「護憲派」所謹守的,其實是佔領軍憲法;而作為已佔領軍身份代管日本的的美國,現在卻是最希望日本修改非戰憲法的國家,這毋寧也是一大諷刺。

佔領軍為了維持統治的便利,保留天皇制度,因此將戰爭責任推給軍方,也造成了日本國民對軍隊的討厭,「都是軍隊專擅才將國民捲入毀滅性的戰爭」成為戰後的主流說法。

山崎豐子在《約定之海》中想討論的,就是「為什麼國民討厭自衛隊」的故事。

近幾年因為美國的需求,日本自衛隊的功能更形擴大,無論是派駐海外行動,或者是安保的「週邊有事」,甚至前陣子很熱門的修憲議題,都引起日本國內高度的關注,而聲音很大的,多是反對聲浪。(維基共享)

其實這樣的故事並不新穎,去年賣的嚇嚇叫的百田尚樹作品《永遠的0》,談的也是相同主題,最大的不同在於百田面對的是戰爭中「為什麼要加入特攻隊」的議題,而山崎豐子所處理的,則是戰後的自衛隊存在。

一如山崎豐子的寫作模式,《約定之海》也是一部充滿野心的作品,山崎豐子不僅僅是挑戰了爭議的主題。為了描述逼真,更花了許多時間,做國防的功課、潛艦的功課,只求最趨近於真實。這種寫作方式,一直是山崎豐子的特色。寫作《白色巨塔》時,他研究了醫院體系;《命運之人》時,他研究了外務省架構和沖繩史,而《華麗一族》則處理了金融與工業議題。任何主題只要被豐子設定,她就會花很多的時間做功課,這也是閱讀山崎豐子作品時,特別感受到「厚重」的原因。

為了描述逼真,花許多時間做功課,只求最趨近於真實。這種寫作方式,一直是山崎豐子的特色。圖為1963年,山崎豐子為寫作白色巨塔,於醫院手術室研究取材。
(每日新聞,南川昭雄攝http://mainichi.jp/)

很可惜的,是山崎豐子在寫作期間,因病去世,《約定之海》只完成了第一部。後面的二、三部,只能看見架構,卻來不及填補入內容。山崎豐子問了問題,但是還沒有來得及提出答案,也還沒有來得及在寫作中,去勾勒出整個時代的背景和歷史路徑依賴,就撒手人寰,對豐子迷來說,實在非常遺憾。

不過即使作品只剩下第一部,作者的野心,以及作為小說家的情節佈局,仍然都令人敬佩。在閱讀《約定之海》時,尤其是主角花卷朔太郎出現時,腦袋中經常浮現司馬遼太郎作品《坂上之雲》中秋山真之的形象,尤其是在《坂上之雲》結局時,真之在橫須賀漫步時買了一個糯米糰子的影像,經常在閱讀時浮現。

山崎豐子(圖)在寫作期間因病去世,《約定之海》只完成了第一部。山崎豐子問了問題,但是還沒有來得及提出答案,也還沒有來得及在寫作中,去勾勒出整個時代的背景和歷史路徑依賴,就撒手人寰。(http://www.asahi.com/朝日新聞)

司馬遼太郎說他寫小說,是為了提醒戰後的日本人,要想想幕末明治,日本人如何創造出全新的時代,如何朝氣蓬勃,而今日卻經常自我放棄、自我滿足。山崎豐子的著作企圖更強,她想要討論的其實不只是自衛隊的存在,更是國民為什麼這樣看待這支軍隊,它的歷史背景是什麼,時間脈絡又如何?

每每閱讀這樣有野心的大部頭作品,都覺得這樣的書會暢銷,某種程度來說,也代表了國民的智識有了一定的程度。相比於小品,大河小說更是呈現一個國家文化水準,自我認同的更重要記錄。

山崎豐子所留下的,不只是遺著,更是一種創作者的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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