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自由開講》真的是小題大作嗎?記林語堂紀念活動標語事件

◎方芯潔

9月22日,我在東吳綜合大樓看見一幅〈京華夢。語堂情—林語堂120歲誕辰紀念-復古摩登饗宴〉壁記,斗大的標語寫著:「一篇好的演講,應像女人的裙子,越短越好。」當下看到心裡一陣不適,一個公開、由學校主辦的活動怎麼用這樣對女性不尊重的標語來作宣傳呢?
回家後我看見朋友臉書上發了那幅壁記的照片,便和朋友要了照片,去活動頁面留言表達意見。不久後主辦單位東吳美育中心便回覆了,擷取前幾句:「…我們在深思熟慮過後,發現這樣的文宣的確會造成某些性別議題的爭論,造成您的不適,我們深感抱歉…」之後便是對語堂先生的介紹,表示其在小說中展現了對女性的重視、尊重…等。

東吳大學舉辦林語堂120歲誕辰紀念活動。(圖:東吳大學美育中心臉書)

我感謝美育中心願意回覆,也欣賞其願意思考並承認此句標語確實有爭議的態度,但當我詢問:「是否有可能將這樣的標語置換成別的?」、「是否有解決爭議的方案?」美育中心卻不作回答,反而再用對語堂先生的介紹來對我「教育」。我提了以上兩個疑問,便是想知道主辦方是否有解決方案。我認為只要有爭議就該好好解決,而不是對提出問題的人不斷進行「教育」。

到這裡,一定有人認為我過於小題大作、過於敏感。且經過美育中心的一番解說,我也明白語堂先生並無不尊重女性之本意,我又何以如此堅持呢?試舉例:生活中,我們常常用「智障」來嘲笑一些行為比較滑稽或笨拙的人,而用此一詞語的當下,或許我們也沒有要歧視「智能障礙者」的意思。然而,不帶有歧視之意的話語,就不是歧視嗎?

在父權架構下,女性一直是受壓迫的對象,當弱勢者成為被調侃對象,且弱勢者自身並無自覺的時候,這樣的調侃便被縮小、被合理化了。所以美育中心和林語堂先生的擁護者推崇這樣的「幽默」,卻無法察覺這句話背後所隱含的壓迫和不尊重。

「幽默絕對不是一群人在笑時,另一群人在哭。你覺得充滿趣味的同時卻忽略了因此難過的人,是非常欠缺性別意識的話語。」我的一位朋友曾這麼說。

9月23日,我發現壁記消失了,在疑惑主辦方是否因為尊重性別的考量而發文詢問美育中心,但其並未回覆。隔天就看見美育中心發了一篇聲明,截取其中重點:「活動壁記撤下是由於文字排版有斷句上的瑕疵,以單位內的要求是不被允許的。」、「新的大圖壁記製作需要時間,也為了配合上架檔期,將於下下週嶄新推出,敬請期待。」

在父權架構下,女性一直是受壓迫的對象,當弱勢者成為被調侃對象,且弱勢者自身並無自覺的時候,這樣的調侃便被縮小、被合理化了。所以美育中心和林語堂先生的擁護者推崇這樣的「幽默」,卻無法察覺這句話背後所隱含的壓迫和不尊重。(圖:截自作者臉書)

原來,對於東吳美育中心來說,可以因為格式錯誤就重新製作壁記,卻無法為了更尊重性別而置換標語。且我也發覺之前美育中心道歉並承認有性別爭議的留言已被移除,便在其對更新壁記所作的聲明底下繼續詢問:「願不願意置換標語?」希望校方承認自己的錯誤。而其只是顧左右而言他道:「林語堂先生還有許多語錄值得大家認識的,接下來我們也會ㄧㄧ呈現。」並強調此事無所謂對錯,只是價值觀的不同罷了。

對此,擔任Queerology網站寫手的Vivian Wu,表示:「所以貴中心的意思是,你們強化了某種性別偏見,也不是一件可論對錯的事情嗎?重點真的不是貴中心接下來會不會介紹更多語錄啊,重點是這句話傳達出來的,是有問題的性別觀念,而且這不是個人『喜好』的問題,是這樣的性別觀念會造成特定群體的壓迫。」之後美育中心不再回覆。

正在思考該如何要求美育中心認真看待此事時,我發現聊天室有一則來自美育中心的私訊,言下之意是美育中心主任想和我私下對談。明明我早已公開地希望學校置換標語且發聲明解釋置換原因了,為何不願正面回覆,反而希望和我私下「聊聊」呢?究竟有什麼好聊的?且此事並非我一己之事,而是公開地,和公眾相關的事,若真的要聊,也希望能讓所有關心此事並想參與的人都可以參與,最好能錄音錄影,以茲公開。這樣的要求我也已回覆在私訊中,而其並未回覆。

直到9月30日,我親自打電話向美育中心主任確認,才發覺我所向美育中心表達的抗議,根本不痛不癢。在這一通電話裡,我確認了三件事:一、主任不同意錄音錄影逐字稿,她認為我們的談話不須公開(她說,即使是行政機關也有公開與否的自主權) 二、美育中心想和我們聊聊只是想了解我們為何反彈,而不是想解決此一爭議(她們想知道我已經在網路上不斷強調的想法,卻不願回應我的訴求) 三、美育中心將標語撤下,且不會在放上,只是單純因為格式有問題和「本來就會繼續介紹不同經典語句」,不是因為性別爭議,且她們不認為那句話隱含任何歧視(她說,她們尊重多元觀點,但多數女性不認為這句話有問題)

得知這些訊息後,我也不認為有必要繼續要求美育中心發聲明解釋、也沒必要進行公開對話(且已被拒絕)了。既然其不把爭議當爭議看待,要求再多都是錯付。

雖然我的訴求一直都是:美育中心置換標語且發聲明解釋置換原因。

但談及我的目的,其實並不只是希望將標語置換,眼不見為淨而已。而是希望透過反抗這件荒謬的事,引起大家的關心、並了解生活中,還有很多類似這種不尊重性別的情況、還有很多傷人的「小事情」不斷地在發生。

我要闡述的不過是一個簡單的理念而已:當你/妳看見某件事的不妥、讓你/妳不舒服,或者已帶來傷害,請不要忽視它、請不要保持沉默、請不要逆來順受、請勇敢地表達意見、請試著站出來反抗。一個平等且互相尊重的美好社會看似不存在,但我們僅能憑一己之力,努力朝那個方向前進。即使我的訴求最後石沉大海了,其所震出的漣漪也能傳至整片海面。我相信我的「小題大作」,並不是「大驚小怪」。只希望看見文章的你/妳能看見生活中不被察覺的那一面,並思考,「為什麼會這樣?」、「這樣是對的嗎?」只要有人願意開始思考,就為這次反抗賦予了意義。

另外有兩篇針對此事件所發表的評論(兩篇文章的作者都對女性主義有所研究),筆調較為口語,值得一看:

Vivian Wu的文章

東吳社會系張君玫助理教授的文章

(東吳大學法律系學生)

《自由開講》是一個提供民眾對話的電子論壇,不論是對政治、經濟或社會、文化等新聞議題,有意見想表達、有話不吐不快,都歡迎你熱烈投稿。文長700字內為優,來稿請附真實姓名(必寫。有筆名請另註)、職業、聯絡電話、E-mail帳號。本報有錄取及刪修權,不付稿酬;錄用與否將不另行通知。投稿信箱:LTNTALK@gmail.com

不用抽 不用搶 現在用APP看新聞 保證天天中獎  點我下載APP  按我看活動辦法

已經加好友了,謝謝
歡迎加入【自由評論網】
按個讚 心情好
已經按讚了,謝謝。

相關新聞

編輯精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