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國際聚焦》歐巴馬甩得掉敘利亞的外交包袱嗎?

總統的「外交政策遺產」評價不是從「量」來看,往往人民只會記得卸任前出現的重大外交危機,忽略其他辛苦耕耘的外交成果。以敘利亞為主軸的中東問題就很可能成為壓垮「歐巴馬主義」的最後一根稻草。

劉世忠

9月的最後一週,美國總統歐巴馬意氣風發地在外交舞台大展長袖善舞之姿,接連在華府迎接教宗方濟各、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然後又趕往紐約聯合國大會發表措詞強烈、針對俄羅斯、中國、伊朗的批判演說,同時與主要國家領袖召開反恐高峰會。

面對任期將盡,內有共和、民主兩黨總統角逐者對其外交作為過於軟弱的攻訐,白宮精心策劃運用這一週的外交場合,凸顯所謂「歐巴馬主義」在外交實踐上的成果,包括透過教宗斡旋美國與古巴結束長達50年的對峙、拉攏中國與俄羅斯促成與伊朗的限核協議,以及在因應氣候變遷減碳上的努力。若再加上上週於美國亞特蘭大舉行的「泛太平洋夥伴協議」(TPP)部長級會議能夠順利克服最後一哩路的障礙完成協商,讓他風光出席11月在菲律賓舉行的「亞太經合會」(APEC)非正式領袖高峰會,至少歐巴馬能夠端得出像樣的外交政績。

面對任期將盡,內有共和、民主兩黨總統角逐者對其外交作為過於軟弱的攻訐,白宮精心策劃運用這一週的外交場合,凸顯所謂「歐巴馬主義」在外交實踐上的成果。(AFP)

但總統的「外交政策遺產」(foreign policy legacies)評價不是從「量」來看,而且往往人民只會記得卸任前出現的重大外交危機,忽略其他辛苦耕耘的外交成果。以敘利亞為主軸的中東問題就很可能成為壓垮「歐巴馬主義」的最後一根稻草。

08年歐巴馬在美國充滿對共和黨小布希政府伊拉克戰事厭倦的社會氛圍下勝選,經過近7年的實踐,「歐巴馬主義」逐漸成型,體現在重視美國與區域主要強權的對話約制,不排斥與不友好、甚至人權紀錄不佳的國家互動,同時較為著重聯合國際建制發揮集體制衡力量,或是至少透過集體協議阻斷部分國家對少數「邪惡國家」的暗中協助,分擔美國單一力量推持秩序的風險。說得更清楚點,就是「非不得已絕不派出地面部隊參與海外作戰以免造成重大死傷」。

如此重協商談判、卻無法展現足夠武力嚇阻的戰略,縱使達成上述與若干國家的和解,但也留下後遺症,體現在烏克蘭、敘利亞以及伊斯蘭國(IS)等棘手問題上的無法有效解決,甚至尾大不掉。

以敘利亞為主軸的中東問題就很可能成為壓垮「歐巴馬主義」的最後一根稻草。圖為敘利亞聯合國代表 Bashar Ja\'afari 於聯大聆聽歐巴馬演說。(AFP)

就以歐巴馬在聯合國大會痛批的敘利亞為例,就再次構成「歐巴馬主義」的部分虛空,也成為他與俄羅斯總統普亭談判破裂的主因。歐巴馬希望拔除敘利亞總統阿塞德是眾人皆知的事,因此主張建立過渡政權,讓這位惡名昭彰的強人領袖下台。但他採取協助敘國反抗軍的作法失效,再加上美國撤軍伊拉克扶植的政權失敗,被「伊斯蘭國」(IS)坐大,進而佔據伊拉克與敘利亞部份領土,大肆燒殺掠奪,讓華府芒刺在背。

俄羅斯提供武器協助阿塞德政府,美其名是對抗IS,實則是打擊反抗軍,形同與美國為敵。果不其然,就在普亭與歐巴馬在聯大會談不歡而散,克里姆林宮旋即在告知華府一小時後發動對敘利亞境內IS的空襲行動,但是傳出俄軍攻擊目標卻是反阿塞德的勢力,引發華府嚴正關切。

普亭此舉固然有鞏固俄國在中東的影響力和軍火利益考量,更重要的是可以轉移國內對烏克蘭情勢的不滿,更像複製14年併吞克里米亞的操作手法。由於美國與西方世界對俄羅斯介入烏克蘭施以經濟制裁,致使俄國經濟每況愈下,民心蠢動,敘利亞正好可以給予普亭機會藉此與美國和西方陣營談判,舒解制裁壓力。另一方面也可以形塑普亭在國際事務上的領導力。

俄羅斯提供武器協助阿塞德政府,美其名是對抗IS,實則是打擊反抗軍,形同與美國為敵。圖為敘利亞難民。(AFP)

反觀歐巴馬在聯大炮轟中國崛起、俄羅斯介入烏克蘭以及伊斯蘭主義勢力興起造成全球失序。他重申美國擁有世界最強大的武力,面對危險,美國會毫不猶豫地使用武力保衛自己和盟國。但是「歐巴馬主義」嚴守不派出地面部隊、僅仰賴與盟軍合作空襲與提供盟軍訓練的作法,已被看破手腳。更遑論美國所謂的「盟軍」如敘利亞反抗軍將美軍裝備交給蓋達組織,伊拉克政府也背著華府與俄國結盟對抗IS。

更重要的是,歐巴馬面對的是戰與不戰的抉擇。若戰,很可能再讓美國再次掉進中東的外交泥淖,抹煞其他外交成績,而歐巴馬自己也承認對抗IS是場長期戰爭。若不戰而任由敘利亞情勢惡化、難民潮更嚴重、俄國勢力更形堅固、IS版圖再擴大,中東局勢更形混亂,甚至美國和以色列關係也因為伊朗破裂,這些爛攤子只能交給下一任美國總統來收拾。

這些潛在危機恐怕才是歐巴馬在聯大侃侃而談美國依然強盛之餘,內心真正憂慮的最大外交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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