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廖明輝
近期中國解放軍密集強調「集體領導」與「民主集中」的呼聲，背後隱然存在高層權力運作與決策機制調整跡象。在長期聚焦「軍委主席負責制」過程中，軍方上下習慣以「一人負責」作為最高號令，但隨著近期中央軍委委員、政治工作部主任苗華因涉嫌「嚴重違紀」接受調查遭停職後，解放軍官媒「解放軍報」緊接著在十二月四日、九日及十一日連續三度在第六版「八一評論」發文，強調貫徹民主集中制必須建立在堅持黨性、堅持「集體領導」、發揚黨內民主的基礎上。
這些宣示經由「解放軍報」反覆強調，顯得格外耐人尋味。從習近平所倚重的苗華，也無法避免遭受整肅落馬。所帶出的信號是：習近平強勢定於一尊的領導格局正面臨挑戰或調整。在此背景下，重申「集體領導」與「民主集中」，可能是一種政治訊號，即便是最高領導人，也必須在黨的基本組織原則下運作，也就是不得凌駕民主集中制「十六字」原則（集體領導、民主集中、個別醞釀、會議決定）的核心本質。
「解放軍報」在《帶頭發揚黨內民主》文章中，採用樂隊指揮與樂手關係比喻，強調「一把手」的領導地位應在多聲部協調中產生共鳴，而非高高在上獨斷獨行。軍報文章強調特別注意在黨組織議事決策中，不在開會前「個人定調」、不在討論中「個人定音」、不在形成決議時「個人定局」。同時也提到，少數領導幹部居高臨下，以至其他人不敢大膽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把所在地方和分管領域當作「獨立王國」與「私人領域」，似乎意有所指苗華涉嫌「嚴重違紀」的緣由。
強調民主集中制，透過呼籲擴大黨內民主，顯示有意減輕個人獨裁決策造成的誤判與後果。此種轉向牽涉到黨與軍隊對未來走向的思考。由於苗華事件導致軍中人事持續動盪，若仍維持一人獨裁模式，無疑加大高層權威的風險暴露。在此時強調黨內集體領導與民主集中，也能在黨內凝聚共識化解內部焦慮。反映中共領導層正在試圖校準決策機制。從「解放軍報」三篇論述「堅持民主集中制」的文章觀察，最終似乎都指向一個核心意圖：面對錯誤決策造成的負面影響時，共產黨必須回歸集體領導，以減輕個人獨裁造成的不安和人心浮動。
綜上所述，解放軍當前強調「集體領導」與「民主集中」，不是單純重複教條，而是充分反映當前中共高層政治生態的「權力再平衡」傾向。透過黨內民主、集體領導以修正「軍委主席負責制」決策模式，緩解軍心不穩危機。這種調整或將在明年四中全會逐漸明朗，屆時中共內部的權力分布與中央軍委變動，也將更清晰地呈現在外界面前。
（作者是中華經濟研究院輔佐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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