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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論》勿將「快閃戒嚴」當速食餐

台北捷運常見體貼的韓文,但尹錫悅的「快閃戒嚴」,卻在台灣大歪樓。民進黨,把「從北」連結到「親中」。國民黨,反控「支持戒嚴」、渲染韓國「疑綠論」,儼然憲法秩序捍衛者。議題正紅,盧秀燕斥責教師「不適任」、校長「領導無方」大翻車,也找民進黨抓交替,斥之「全世界唯一支持尹錫悅、支持戒嚴」。區域周邊事態,朝野消費者卻當速食餐,那是內銷市場。放大視野,從全球民主退潮視角,不得不令人感到不安。畢竟,韓、日、台乃亞洲唯三民主國家。

蔣氏政權流亡台灣,本島三十八年長期戒嚴,外島更長達四十三年。戒嚴時期,蔣氏為保住政權,肅清匪諜不遺餘力,統的、獨的、本省、外省都在恐怖中過日子。所謂的「戒嚴百分之三而已」,這就好比一個惡人宣稱,他只塞住被害者兩個鼻孔罷了。當年,關心政治者,隨時可能被抓被關被槍斃,平常百姓則視政治為禁忌。

一九八八,蔣氏政權結束,台灣逐步走向民主,憲法增修、國會及總統悉由台灣人民選舉產生,一步一腳印完成寧靜革命。然而,寧靜革命,和平不流血,也有其後遺症。不少民眾,民主得來容易,遂疏於頭家責任,對轉型正義也不甚熱衷,乃至,政治本質未變的國民黨,在民主保護傘之下,難忘威權時代榮光,對民主秩序充滿敵意。馬英九執政八年,積極將台灣鎖入中國,今年以來,藍白主控立法院,更把「逆民主」戲碼表演得淋漓盡致。

這樣的歷史脈絡,頗能幫助我們了解,韓國「快閃戒嚴」,在台灣造成的漣漪,有哪些面向值得注意。事發之際,總統兼黨主席賴清德,正出訪南太平洋友邦。民進黨立院黨團貼文:「南韓國會被親北韓勢力操控,南韓總統尹錫悅為守護自由憲政體制,緊急宣布全國戒嚴」云云,引起內外物議,緊急撤下貼文。賴總統返國後強調:台灣曾經歷三十八年的戒嚴時期,經濟、社會、法治、人權都受到很大的傷害,「歷史的錯誤可以原諒,錯誤的歷史不能忘」。從黨外到民進黨,無數民主前輩鼓吹、行動,要求解除戒嚴。按照常理,現在的民進黨人,核心價值應有這種政治基因。沒想到,該黨的立院黨團,鄰國有事,不多思考便折射到台灣的國會之亂。

而朱立倫痛斥「民主退步黨」:台灣絕不能回到上個世紀,任何附和或提及戒嚴都違反民主。這,也非常搞笑版。因為,創世界紀錄的戒嚴,就是藍營的傑作。如今,以前的被迫害者,流血流汗流淚迎來的民主,卻被他們打著民主反民主,利用政治、司法來抗拒轉型正義,而且,與對岸的戒嚴國家狼狽為奸,企圖顛覆民主台灣。現在的立法院,頭家應該看清楚,台灣除了內部的政黨競爭,還有外部的併吞威脅,如果選出後者的協力者,等於是頭家親手把自己推向香港的命運。全球第三波民主化浪潮,產生的許多新興民主國家,由於各自不同的因素,鋪設了威權回潮的溫牀,一旦出現政治、軍事強人,或者專制國家由外介入,很快便自民主倒退到威權。白俄羅斯,匈牙利,便是著例。

尹錫悅的「快閃戒嚴」,美國表態不會影響韓美同盟,也不會就此置評,持續為朝鮮半島提供防禦。不過,韓國的民主震盪,另一個令人憂心的,仍是美國式民主的走向。川普捲土重來,美國社會的內部分裂、民粹化,以及,川普本人偏好領袖個人式外交,帶來什麼立即與深遠影響,其對全球的民主與專制之爭,無疑將是一大變數。明年一月之後,烏俄從戰爭到談判,其過程與結果,包括台灣在內的盟友,無不屏息以待。美國與盟友的關係變化,也會反映在盟友國內的民意變化與政黨競爭。另一廂,習近平深信當今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但時與勢在中國那一邊。這種口吻與心思,隱約形成了另一個變數。

台灣是民主、經濟、公衛的前段班,但國際角色不成比例。就內部而言,國民兩黨加上民眾黨,互相監督、輪替,不是壞事。危險在於,台灣的內部競爭,還有一個場外參賽者。這個場外參賽者,滲入台灣的深度與廣度,已經構成國安問題,遑論常態化武力脅迫。在這種情況下,國人應該擔憂的,不是本土政權可不可能戒嚴,而是中國協力者會不會獲得民意支持重返執政,卻與北京裡應外合,甚至任由北京擺佈,從而使台灣的民主被沒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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