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自由廣場》輕浮的世界 自由的重量

◎ 施蜜娜

認真活著的人會努力地回應時代的召喚,直到他認真地死去。我們生活的這個時代是一個不能被行動撼動的時代,如果一個人為了一件事情做了一生的努力,被他的行動改變的範圍仍僅止於他自己的身體與靈魂。但是這個時代是一個容易被輿論影響的時代,如果一個人能夠用任何一種溝通的媒介引起大眾的興趣,那麼他可以在一夕之間翻轉這個社會。光是有能力與勇氣去做一件事情,已經不再重要,這個時代需要的是渲染。

 反黑箱課綱抗爭持續進行,學生將各界送來的白玫瑰布置成花牆,悼念林冠華。(記者張嘉明攝)

林冠華意識到了這件事情,並且發現他已經手無寸鐵,只有身體是他對抗這個時代,對抗這個政府,對抗這個社會氛圍的武器。如他所說「只要還有一口氣,就必須對自己負責。」他是一個認真活著的人,也這麼認真地死去了。用死亡的震撼回應這個世界的漠然是一種反抗。反課綱不該只是要求撤回課綱,或是反對黑箱作業。反課綱所代表的是這個國家自解嚴來的第一次覺醒。我們第一次發現我們必須對自己負責,必須對國家負責,必須對祖先負責,必須對歷史負責。我們發現我們不能再接受用謊言試圖掩埋我們的靈魂的課本,再也不願意受到心智的壓迫與禁錮。

白色恐怖是我們做為台灣人最不可被剝奪的記憶。那是我們被壓迫,被從人變成奴隸,再從奴隸把自己變成人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曾經失去自己的靈魂,我們曾經背叛自己的良心,我們曾經出賣自己的親友,但是在這一切罪惡當中,少數的我們也掙脫了冷漠與恐懼的枷鎖,犧牲生命與青春,走上了找回自我的路,在這條路上無數個台灣人死在半途,但是因為他們我們才有勇氣繼續走在這條路上。因為他們對我們宣告,沒有任何東西比自由更重要,只有死在通往自由的路上的人,才能從奴隸變成人。

解嚴後台人活在自由的假象中。他們的身體不再受到監視與限制,他們的思想也不再被條列在規章中,對他們來說這就是自由。台人就此活在自由中,享受當下。台人就此遺忘他們仍走在這條無止境的路上。當我們忘記自己從哪裡來,就容易迷路,也容易走回頭路。我們的小孩在學校裡,不會聽到祖先為自由付出鮮血與青春的故事。對他們來說自由失去了原本該有的重量,是死亡與鮮血,寂寞與痛苦的重量。

沒有重量的自由是容易被搶走的自由。因為他輕,所以拿走是容易的,也因為他輕,所以放棄是容易的。懂得孤獨的人才是那個不會背棄朋友的人。懂得絕望的人才是那個不會放棄希望的人。懂得壓迫的人才是那個有決心反抗的人。今天學校不再談論有關重量的事情。避重就輕成為各學校的座右銘。禮義廉恥早就只是牆上的裝飾。林冠華,我們向您致敬。您把重量還給了這個輕浮的世界。

(作者為高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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