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香港這顆水晶球

李家超「港警治港」,就是二次回歸那回事。歐盟外交和安全政策高級代表波瑞爾批評︰香港的特首選舉違反了民主原則以及政治多元化,一國兩制在這個選舉程序中再次被拆解。歐洲理事會呼籲,中國與香港政府應該遵守他們自身以及對國際間的承諾,特別是對特首與立法會能全面普選的這個最終目標。對北京來說,這些批評指教,皆屬隔靴搔癢。民族主義的進行曲,抽空了人民的生活內涵,於是,殖民時代比回歸祖國更為自由幸福,成為一九九七這個符號的最大諷刺。

香港,一九八四中英聯合聲明,西方和港人看到的是一國兩制、馬照跑舞照跳、五十年不變,中國撒了幾顆糖果,一旦主權到手了,那些糖果就會走味。要命的是,西方有點天真,以為鄧小平的想法跟他們一樣。柴契爾夫人,任爾東西南北風,卻對老共的本質不甚了了。一九八四揭開序幕,先後出場董建華、曾蔭權、梁振英、林鄭月娥、李家超,每況愈下四個字,頗足以形容一九九七以來的香港,而且,沒有最糟,只有更糟。一如新冠疫情擴散全球,北京趁機推出香港國安法;最近,國際關注烏克蘭,北京又抓住香港歸化一黨專政的良機。

東方之珠轉為黯淡,香港商界精英扮演重要角色。以往,他們附隨英國,在殖民體制中利益均霑。一九八四之後,不少人琵琶別抱北京,打算在新殖民體制大展身手。這樣的框框,制約了末代總督彭定康的改革,也制約了知識階層、自由媒體、小自營商、年輕世代的想像。佔中,反送中,糾結著殖民/反殖民、聯中/制蘇、雙普選/一黨專政的總衝突。最後的攤牌,二○二○年六月卅日,香港國安法,北京對香港民主運動總結算,形勢急轉直下,西方頓時成了香港的局外人。李家超武官出場,簡直是對西方敗陣的公然嘲笑。這樣的人,會使香港走到什麼方向,不言可喻,不寒而慄。

李家超取代林鄭月娥,有點意外也不意外。決策點,坐落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之後。這就好比,利用颱風天偷排廢水,一般民眾已自顧不暇了。西方,大西洋那邊忙於挺烏抗俄,太平洋這邊聚焦防中蠢動,沒有太多的好整以暇,得以兼顧香港這塊北京的嘴邊肉。在這種情況下,北京還講一國兩制、五十年不變、新聞自由、公民權利、國際承諾?就此而言,李家超代打上陣,某種程度反映了北京的國際觀,它認為現在的情勢對我有利,所以不必顧忌反華勢力說三道四。

香港這一課,歐美可以學到什麼啟示?一九八四,本來也許不必然是現在這種方程式,可惜倫敦屈服於北京,把香港與九龍、新界混為一談,而且將港人排除在外,最後被綁架了。全部大於局部,但以局部綁架全部,向來就是老共辯證法的絕活。大英帝國,最後成了這種辯證法的俘虜,香港的命運也就注定了。主權沒得談了,只能接受老共的花言巧語。可嘆的是,這種諾言,西方和港人寧可相信,而北京本來就不當一回事。以至於,一九八四之後,借來的地方,借來的時間,已經不夠港人用來改變自己的命運。猶憶,一九八九天安門事件,港人何等努力扭轉乾坤。不幸,結果仍是黨為刀俎、港為魚肉。

香港已矣?來者可追!不論香港未來如何,都給西方留下一個啟示錄,那就是,不能讓台灣成為下一個香港!老共處心積慮,想把併吞台灣成為瞬間完成的既成事實。如果台灣像香港那樣,而且以更短的時間完成,屆時淪為北京囊中物的台灣,必定會以比香港、新疆、西藏更快的時間內地化。這樣的推背圖,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之後,也上演於頓內茨克、盧甘斯克、赫爾松、馬立波等計畫中的偽公投。台灣跟香港,地位本質不同,但若走向同樣的命運,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可能真的會變成西方的黃禍。

香港這齣戲碼,就像上海等地封城,預演了年底的二十大,習近平唯我獨尊、武功蓋世,硬要世界按他的圖像來修改。然而,普廷重畫世界地圖,反而畫下了帝國的句點,習近平必須汲取教訓。至於,「中國有中國式的民主,中國是挺得過來的,中國人不吃這一套,難道我們吃洋人的苦頭還少嗎?」這些天朝思想,遲遲無法在台灣體現,只能靠連骨帶肉吞下香港以示威儀。據說,藉由水晶球,可以看到超越時間與空間的景象。問題在於,當這位新皇帝已從香港、新疆、西藏看到了,整個世界都可以同理可證、納為己有時,世人能不能從香港這個水晶球,透視習近平及其黨國的黑暗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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