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時鐘無法撥回一九七二

「上海公報」五十週年,適逢美中關係低迷,並未受到華府重視,再加俄羅斯入侵烏克蘭,這個五十週年更是黯淡。反倒是,烏俄戰爭以來,習近平明助暗助普廷,飽受國際輿論批評。中國做為入侵協力者,已在西方構成認知形象,這是隱匿新冠疫情之後,中國國際公關之繼續失分。

但,北京還是向華府進行勒索。可以想像,美歐期待習近平說服普廷撤軍、談判,習近平也想撈取漁翁之利。二月二十八日(「上海公報」五十週年、二二八事件七十五週年),北京稱:台灣問題是「上海公報」的核心,中美雙方再次需要做出歷史性的抉擇,是繼續和平共處,還是走向衝突對抗?是堅持開放合作,還是回到隔絕對立?北京稱:正確的答案,其實就蘊含在「上海公報」當中。諷刺的是,當年毛澤東告訴尼克森:台灣並非雙方要談的最重要問題,只是一項次要爭執。由此可見,要的,吃乾抹淨(美中三個公報),不要的,死不認帳(中英聯合聲明),便是北京的潛規則。

二月中旬,國際關係理論家米爾斯海默接受日經新聞訪問指出:美國認為中國在國力壯大後會更民主,是戰略上一大失算。米爾斯海默認為:當冷戰於一九八九結束,蘇聯於一九九一瓦解,美國就不再需要中國圍堵蘇聯。但,美國在推動交往政策上做了蠢事,隨著中國經濟實力轉為軍事實力,美國因為這愚蠢的交往政策,替自己製造了勁敵。於今回顧,幸賴川普大力扭轉美中關係,將合作夥伴改為競爭對手,才擋住美國為中國加持的荒謬劇。然而,一場源自中國武漢的新冠疫情,導致掉以輕心的川普連任失敗。接著,一場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又打亂拜登的印太戰略鋪陳。習近平會不會混水摸魚,一如利用全球疫情之亂完成香港二次回歸,再次利用烏克蘭危機暗渡陳倉,值得留意。

「上海公報」,美國方面聲明:「美國認識到(acknowledge),在台灣海峽兩邊的所有中國人都認為只有一個中國,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美國政府對這一立場不提出異議。它重申它對由中國人自己和平解決台灣問題的關心。」一九七二,台灣威權統治,外來政權、萬年國會,台灣人民無法表達自己的意志,「海峽兩邊的所有中國人」壟斷話語權。即使如此,五十年來,北京自尼克森獲得政治讓步,卻「絕不承諾對台放棄使用武力」,「反分裂國家法」與機艦擾台,就是它的回答。物換星移,中俄由分而合,時鐘當然無法撥回一九七二。

「香港國安法」、阿富汗撤軍、烏俄戰爭、「上海公報」,都夾雜著台灣聯想。拜登派代表團訪問台灣,白宮印太事務協調官康貝爾解釋:是要強調「對維持和平與穩定持久支持的一致性訊息」。不言而喻,矛頭指向北京。前國務卿龐皮歐來台演講,回顧美國五十年來與中國獨裁政權的交往政策,中國沒有因變得富有而更加自由,但華府很少有人願意、有勇氣去逆轉政策方向,直到川普。事實上,從川普到拜登,重點仍是致力台海兩岸的平衡。歐美印太國家調整一中政策,也還在自我設限的框架中。

「上海公報」,有當時的地緣政治背景,美中雙方還談到中南半島、朝鮮半島、日本、印度、巴基斯坦等,隱藏版的最高主題,則是「聯中制蘇」。為此,華府大力扶助北京發展經濟,但五十年後卻面臨修昔底德陷阱。習近平一意追求「國際霸主」地位,遇到川普絕地大反攻,卻突發可疑的新冠疫情,加速促進習近平、普廷的反美陣線。沿續二○○一江澤民、普廷在莫斯科簽署的「中俄睦鄰友好合作條約」(二十年期限),去年六月底習、普決定延長五年,今年二月四日習、普又簽署涵蓋經貿、投資、能源、體育等領域的合作協議,且發表「關於新時代國際關係和全球可持續發展的聯合聲明」,兩國關係「上不封頂,不斷攀登新高」。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中國以行動證明,中俄站在一起。「聯中制蘇」,俱往矣。

時空劇烈變換,如今對北京而言,「上海公報」的剩餘價值,便是在台灣問題上掐住華府了。癥結在於,華府還要不要繼續接詐騙集團的電話?龐皮歐主張,美國有必要改變五十年來的政策模糊,外交承認「中華民國台灣」是自由主權國家。對於北京所稱,中美雙方再次需要做出歷史性的抉擇,這就是目前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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