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自由共和國》周鉅原/對中國申請CPTPP的反向思考

在CPTPP11個會員國當中,有7個同時擁有RCEP會籍。CPTPP採取共識決。只要有一個反對就夠了。(法新社檔案照)

周鉅原/美國紐約市大學經濟系教授

二○二○年習近平主席在 APEC宣布中國將考慮加入CPTPP。在今年三月兩會開會期間,李克強總理更強調這個意願。九月十六號,中國終於正式的提出申請。雖然外界感到意外,也有不少人認為中國不是玩真的。但是根據日經亞洲評論分析, 北京已在這個申請案經過三百天的仔細思考, 所以北京的舉動並非空穴來風。

某些論者認為 CPTPP的門檻頗相高,中國加入的可能性太少。況且現在美中兩國的關係變幻莫測,華盛頓對北京的動作,不會袖手旁觀。這些說法,蠻接近事實。這種認為中國不是「玩真的」的看法,目前瀰漫在一些媒體的評論,個人很早就強調對於北京申請加入這個貿易集團,台灣應該採取反向的思考,不待敵之不來,持來以我待之。

北京一箭三雕的動機

其實,中國提出申請加入這一個貿易協定,不管短期內能否成功,其做法是穩賺不賠的。首先,北京可以試探水溫試探著有沒有 國家會因中國龐大市場的誘惑而對北京入會的標準放水,對不放水的國家,再進行工作,這樣也可以消耗CPTPP協商工作小組的精力,拖延對其他申請案件的審查。

其次,北京可以引蛇出洞,在目前的會員國當中 讓贊成與反對的兩個陣營,正式的浮上檯面, 然後對於那些反對的國家,尤其是一些依賴中國市場的國家,再進一步的用政治外交的手段,去把他們搞定。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動機,就是在拜登總統在忙於應付國內議題的時候,讓美國措手不及。當美國還還沒有決定是否重返這個貿易集團之前,削弱美國的在亞太地區的影響力。

最後,也是對台灣最關切的,就是阻擋台灣加入這個貿易集團的機會。中國即使沒有申請加入,也會在外暗中阻擾台灣參加,現在提出申請,更可以正面的升高兩岸的衝突,這樣子就會有一群呼應者,提出採取當年進入WTO,兩岸同時加入的模式。

誰會對中國的申請說不?

在CPTPP的十一個會員國當中,有七個同時擁有RCEP會籍。包括澳大利亞、汶萊、智利、日本、馬來西亞、紐西蘭與越南。中國同時也跟五個CPTPP會員國有自由貿易協定,包括澳大利亞、智利、秘魯、紐西蘭和新加坡。這些國家大致上會歡迎中國參加的。

從貿易依存的角度來看,中國是很多國家最大的貿易夥伴,跟中國雙邊的貿易額在其對世界貿易的比重,達到廿%以上的有六個國家,分別是澳大利亞、智利、秘魯、紐西蘭、越南和日本。貿易的依存度越高,越難拒絕對貿易的夥伴進一步自由化的申請。

當然在很難國際政治的賽局當中,貿易協定跟雙邊的貿易的依存度只是其中的一個考量,而不是最後決定的因素。在目前反中的國際政治氛圍之下,日本跟澳大利亞很難對北京說 「 Yes」。東京跟坎培拉也很難向美國說明為何他們都已經參加了四方的聯盟Quad, 尤其前者更是AUKUS的一員,為何贊成中國參加 CPTPP。

另一個反向的思考就是,日本與澳大利亞跟中國已經同在 RCEP,為了北京委屈求全,但是在貿易上能夠得到的邊際效應非常有限,跟中國雙邊貿易額佔其全部貿易總量的十% 以下的國家,只有,墨西哥與加拿大。中國對他們的壓力比較輕一點。他們比較不在乎對中國的申請說不的反應。CPTPP採取共識決。只要有一個反對就夠了。

美國的態度

拜登政府施政的重點是先內後外,先把美國經濟壯大起來,再對付中國。 美國手上的籌碼中最有效的一項就是用USMCA。此一條約當中第三十二.十的所謂「毒丸條款」。那就是美墨加這三個國家其中任何一個國家要跟非市場經濟的國家簽訂貿易協定時, 其他的國家可以退出這個貿易協定。 加拿大與墨西哥兩國最大的貿易夥伴是美國, 與中國的貿易額不到十%。美國如果 祭出這一個條款, 那麼加拿大跟墨西哥就不可能不對中國說不。所以在美中關係沒有改善以前,華盛頓是有阻擋中國進入 CPTPP的籌碼。

從美國本身的利益思考;眾所周知, CPTPP的前身是美國倡議的TPP,其目的如同歐巴馬總統所講的,是要讓美國來主導貿易的規則而不是讓中國來設定。現在美國如果置身度外,而且讓中國除了在RCEP之外,又加入CPTPP, 形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的策略。果真如此,那麼美國將情何以堪? 而且這樣的發展將重大的改變地緣經濟的態勢,重重的挫敗美國在亞太的領導地位,美國會放手不用手上的籌碼,而讓自己陷入一那種困境嗎 ?

今非昔比,中國難以啟信會員國

中國這次申請參加 CPTPP跟二○○○進入WTO的情況是不一樣的,當年申請WTO的時候,雖然世界各國對中國能否誠信的遵守這個世界貿易組織的規則,還有幾分的期待 (幻想),中國加入WTO之後,惡行昭彰,完全沒有遵守當年的保證承諾,經過廿年的交手, 很多國家都知道請神容易送神難, 難道過去對中國有幻想的國家,不會記起這一個教訓嗎? WTO有一百四十多個國家,都沒有辦法要求中國承諾的遵守貿易規則,那麼CPTPP又如何能夠比 WTO更有效的要求中國遵守比 WTO更高規格的遊戲規則呢?

台灣只能自求多福,不能主張兩岸同時加入

台灣不能夠因為中國多方面的阻擾,而希望現有的會員國讓兩岸同時的加入。首先兩岸的經濟體制,自由化的程度,對條約的信守程度,大相逕庭。其次台北應該想像得到,如果因為擔心北京的阻擾, 而提出同時加入的想法,那麼又將美國置於何地? 對於歡迎中國參加CPTPP 的國家,只要他們不反對台灣參加就不必計較太多了。況且一些表態歡迎中國參加的國家,他們可能也期待美國動用毒丸條款,讓加拿大跟墨西哥出面阻擋北京參加就可以了, 自己表態歡迎只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而已,所以台灣只能應用本身的優勢, 得道多助,自求多福,以求順利的加入,而且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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