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蔡春進
近期台中巿政府以台中火力發電廠生煤超量使用為由，廢止第2及第3號機組許可證，舉國譁然，且引起諸多環團人士及環保學者的議論，認為此舉太過於輕率，未能以科學方法正確的論證各種污染源的影響及造成PM2.5的真正原因。台電公司更指出，民國106年核發的許可証清楚載明生煤使用量是1600萬噸以及「109年1月26日起減煤四成」，但台中市環保局擅自以2年多前公文誤繕為由，公然違法更改「109年1月26日前減煤四成」，如此違法躁進的作法，無助於改善空污問題，台電已對外說明將採取行政救濟手段，以維持本國的供電穩定。
中火對台中巿的PM2.5占比不太，已有很多學者作了模擬及研究證實不到3%，此為中火十部機組全開的占比，現在中火例行停五部機，對PM2.5空品的影響應更小；相較之下，汽機車及柴油卡車的影響約占台中巿PM2.5的30%，遠超過中火的占比。另外輪船、工廠（噴塗業、印刷廠、煉油廠、火車、鋼廠、冶煉廠、造紙廠、半導體廠、光電廠、鍋爐、石化廠等）、焚化爐、火葬場、乾洗業、營建工地污染、施工機具、跨縣市傳輸、境外傳輸、祼露地及河川揚麈、生質燃燒、露天燃燒、植物VOC、廚房／餐廳油煙、農畜牧業的氨···等，均是直接或間接(二次衍化)造成PM2.5汚染的原因，PM2.5汚染不可能只由單一汚染源造成。若大家接受的資訊不對，將造成有心人士藉機操作，誤導國人核廢料無去處、會產生萬年污染的核能才能解決空污問題，或是要關掉在本國能源結構合理配比下運作的火力發電廠。
本國學者賴信志教授等人於最近的知名國際SCI論文指出( Lai et al, Atmos. Environ., 212: 116–127, 2019)，改善台中巿的交通污染比改善台中火力發電廠的污染對於台中巿PM2.5空品的提昇更有效。舉例來說，若是降低台中地區的交通污染源20或30%，對PM2.5空品的改善率可以達4.3及6.6%；但是降低台中火力發電廠的污染20或40%時，僅能改善0.5或1.25%。此數據和先前本國環保署委託學者以CMAQ(Community Multiscale Air Quality Model)模式所作的研究數據類似。
這些研究指出，台中電廠降載40%，對中部PM2.5空氣品質濃度改善最高僅約1.5%；台中電廠零排放，對全台PM2.5空氣品質濃度改善最高僅約1.9%，其中對臺中市改善為2.21%（資料來源:105年強化空氣品質模式制度建立計畫第二年，張艮輝教授）；全台9家燃煤電廠改燃氣，對全台PM2.5空氣品質濃度改善比例僅1.32%（資料來源:103年，細懸浮微粒管制策略研擬及減量成效分析，吳義林教授）。
台中巿環保局自行的研究報告也得到類似的結論。在民國107年05月修訂的「台中市空氣污染防制計畫書（104~108年版）」內，台中巿環保局的委辦公司以CMB法(Chemical Mass Balance, 化學質量平衡法)分析台中巿PM2.5貢獻源的結果顯示，來自SOx、NOx、VOC二次衍生性硫酸銨、衍生性硝酸銨及衍生性有機碳共占56.5%最高，其中SOx轉化而成硫酸銨占31.9%；原生性PM2.5來自交通源的貢獻量最大占23.1%，次為地殼元素（來自車行揚塵、風蝕、營建、砂石貢獻總稱）12.9%，再次為二次冶煉業的3.6%，鋼鐵業的貢獻量平均僅0.1%，而中火則對台中巿的PM2.5沒有影響。
民國102年的調查結果也顯示，PM2.5來自SOx、NOx、VOC轉化的衍生性硫酸鹽、衍生性硝酸鹽及衍生性有機碳共計占54.4%（衍生性PM2.5），其中來自SOx轉化而成衍生性硫酸鹽占32.1%；而原生性PM2.5貢獻以交通源的貢獻量15.6%最高，次為地殼元素（來自車行揚塵、風蝕、營建、砂石貢獻之總稱）14.3%，再次為二次冶煉的2.8%，海鹽飛沫占2.5%%，新增納入計算的發電業的燃煤鍋爐只占0.7%。報告指出，中火排放原生性PM2.5以及PM2.5前驅物SOx及NOx總量雖高，但CMB推估其對臺中市貢獻比例卻很低，最主要的原因是中火的排放管道高度高（煙囪高度250m，加上排煙溫高，煙流可上升到310m），煙流落點在臺中市之外之故。
雖然電力業對空污貢獻影響的占比不高，但台電仍全力推動空污改善，包含中火第1至4號機空污改善計畫、第5至10號機設備改善及興建室內煤倉，總投資金額約為412.79億元，預期可削減粒狀物約398公噸／年、硫氧化物約7,118公噸／年及氮氧化物約10,319公噸／年。顯見提升空污防制設備效率、減少空污排放才是兼顧空氣品質及穩定供電的雙贏作法。
因此交通污染才是台中巿空品惡化的主要因素，改善交通污染應為台中巿環保局最急迫之事，其他污染源的改善也刻不容緩。中央大學環境研究中心顧問張哲明博士也指出，有效空品管理除了要掌握固定污染源排放（包括高低煙囪），也要掌握移動性污染源（如汽機車）和面源（如建築工地、大面積裸露地）等的貢獻量。不同污染源會在高中低空及地面排放，在進入大氣中經擴散傳輸後表現的行為不盡相同，因此對空品的貢獻比也不會等同，即排放減量相對空品改善非單純的線性關係。吾人必須找對源頭有效管理（如補助燃油鍋爐改為燃氣鍋爐、老舊柴油車的改善等），更要掌握氣象條件，如此才能有效改善空氣品質。亦即任何排放源都應被有效管理且逐年減量，但要對症下藥，務實減量，才能真正改善空氣品質。
身為環保學者，我們認為空品改善、空污減量必須要全面治理，才能真正解決我國空污的問題。減煤固然重要，重點還是在如何減少排放。電廠要減少空污排放，採用高效率的發電機組及高效率的空污防制設備缺一不可。且空污改善要做得好，矛頭不能光指向單一來源，因為各種污染源排放的污染物會在空氣中交互作用衍生PM2.5及臭氧；只解決單一污染源的問題，空品不會變好，必須要以全面治理的態度與做法，才能真正解決空品問題。為達此一目標，環工學者應全力與產官學研各界一起努力才行。
（作者為交通大學環境工程研究所講座教授；社團法人PM2.5監測與控制產業發展協會理事長；科技部PM2.5及奈米微粒監測與控制技術聯盟召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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