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台灣的民主之路仍有待努力

此次九合一選舉,以捍衛民主與台灣價值為號召的民進黨遭逢重大挫敗,而宣稱政治零分,實際卻包藏九二共識禍心的藍營則獲得壓倒性勝利;另外,多數具有保守意識形態的公投案則強勢通過,反映改革進步理念與現實之間出現巨大鴻溝,似乎無法得到認同。整個選舉結果,顯然顛覆民主的包容精神,而退回保守派的同溫層。台灣的民主價值體系是否發生結構性崩解,乃是選後不少人心中抹之不去的疑問。

民主與本土化是台灣近二、三十年政治改革的最大成就,建構了當前多數國人珍視的價值與生活方式。幸運的是,儘管發生零星的街頭衝突,台灣的民主改革與本土化堪稱是一場不流血的寧靜革命,歷來的政黨輪替亦是透過和平選舉完成,對比多數新興國家捲進暴力革命的風暴之中,台灣的民主改革乃是開發中國家的典範。換言之,近年台灣人民對於民主改革一直引以為傲,更深信民主能夠促成社會進步。然而,民主只是一種軀殼、一種載體,若無優越的文化內涵作為養分,民主可能倒退,甚至滋長為專制獨裁的叢林。發動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納粹帝國,其之壯大乃是利用民主虛弱的體質而將法西斯邪靈注入其中,最終才得以建立一個邪惡帝國。可見若是缺乏容忍、自由與法治,以及成熟的公民意識,民主將會遭到民粹的吞噬,產出一種群眾專政的變形政體。

因此,嚴肅檢視此次選舉的過程與結果,實在令人憂心台灣的民主已走上了歧路。選民普遍失去了中心思想與核心價值,對於各種治理的藍圖與願景失去關注的興致,往往受到一些膚淺簡單卻聳動的言論所迷惑,更缺乏判別政治人物專業與能力的辨識力,只能從眾地在網路上追隨聲量高的政客,尊其為教主,並在其蠱惑之下,形成一種類宗教的神格崇拜。這些政客裝扮成神廟中的祭司,句句胡言亂語被當成神諭,信徒紛紛撲倒膜拜,並以狂熱的情緒對不同意見者進行霸凌來護衛彼等心中的救主。真正的民主,重點在呈現不同候選人的優缺點,提供選民理性抉擇;選舉不是神魔之間的對決,更非用選票來分辨正統與異端。悲哀的是,此次選舉已經不是君子之間的理性對決,而是宗教式與各種不同意識形態之間的對抗,非理性氛圍的彌漫,使得以包容為基底的台灣民主遭到裂解。

可怕的是,選舉造神本為一時的花招,但伎倆得逞之後卻食髓知味,竟將造神當成民主生活的日常,選後依然故技重施。而那些選舉期間隨口胡謅的奇想,選後無法落實為一步一腳印的政策實踐,於是只有靠著不斷地提出新的行銷點子來轉移焦點,久而久之便會造成民眾的視覺疲勞,其聲光效果也就如火花般一閃即逝。其實,造神乃是系統性的操作,環環相扣,因此神造出來了,便須擁有神壇供民眾膜拜,於是出現一種詭譎的現象,在絕大多數民眾用餐的處所,竟然不約而同播放那些紅藍的電視新聞,意圖對民眾洗腦於無形之中。此種事態顯示,這些假神必須附體於新聞操作的掩蔽之下,此種現象也同樣困擾著全球民主先進國家。最近在美股崩跌中,社群網站臉書之跌勢最為驚人,乃是反映假新聞的暗黑力量已經在其平台上蔓延擴散,因而臉書常被指控洩漏個資,並成為網軍駭客影響選舉的殺戮戰場;而其之無力審查防堵假訊息,已讓投資人失去信心,股價乃崩落不止。尤令國人失望的,台灣是臉書在中文世界的最大用戶,但是這家社群網站顯然並未善盡保護台灣免受中國網軍肆虐的責任;一葉知秋,其股價跌幅居美國重要權值股之冠,可謂其來有自。

網路社群平台遭到假新聞及國家級網軍的滲透,企圖影響民主國家的選舉,實已超越言論自由層次,造成國家安全的危機。而在選舉競爭中,社群網站更是神棍作法、江湖郎中使用詐術的科技寶地,多少裝神弄鬼的人隱身其間,散播神蹟,挑撥矛盾與對立,形成群眾公審,企圖使民主的除魅功能崩解。然而,吾人仍然期待,民主只是一種政治架構,只有優質的政治文化才足以彰顯它的可貴價值,但是由此次選舉看來,台灣的民主之路仍有待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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