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美中貿易戰已跨越經濟戰線

川普與習近平在阿根廷會面,達成九十天停火協議。正當一般咸認美中烽火可望減緩之際,中國企業華為副董事長、首席財務長孟晚舟卻在加拿大被捕,據傳持加拿大護照入境的孟晚舟係因涉及華為違反美國制裁伊朗禁令,美國政府已提出引渡要求。

雖然沒有針對孟晚舟,白宮貿易顧問納瓦羅接受「美國之音」專訪時強調,川普政府正在要求中國做出根本性改變。納瓦羅表示,中國現在的貿易模式,是建立在國有企業、保護主義、重商主義之上,「我們要求的是,中國要遵守國際規則,成為國際貿易的公平競爭者,這當然就是要求他們改變其模式」。跡象顯示,美中貿易戰仍在壓力測試階段,美國致力於促使中國成為負責任的大國。平行進行的,還有重新定位為戰略競爭對手的鋪陳,包括在南海和台海的自由航行新常態。川普的元首意志,加上美國的國安團隊,正在改變尼克森主義的地緣政治景觀。

而在川習會之前,美國三十二名中國通向美國政府提出一份報告,警告美國應防範中國對美國大學、媒體、智庫和企業的滲透,這些學者包括葛來儀、黎安友等。報告內容顯示,這些學者對中國的憧憬,現在幾乎已經幻滅。該報告呼籲,「以中國投入金錢的廣度和深度,加上中國強烈的聚焦力,美當局需要對此實施更大的審核,因為中國的干預,比起俄羅斯更願意付出資源和力度,範圍也更廣」。不只是這份報告,自從習近平取消任期制以來,國際媒體的風向也隨之改變了,從普遍肯定中國是全球經濟成長的驅動引擎,逆轉為負評的國際秩序修正主義者,正在以其銳實力挑戰普世價值、強行中國標準;一帶一路的中國經濟外溢想像,也被債務陷阱、中華帝國夢所取代。也許,多年以後回顧會發現,此時此刻的國際政治演變,乃是尼克森主義走向川普主義的轉折點。

川普與習近平,美國與中國,雙方的衝突有其必然性。因為,雙方的權力對比,正好在當下圖窮匕見。其實,當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劉曉波被監禁至死,西方國家領袖為了中國的市場與工廠不敢吭聲,便已經為川普這樣的非典型領袖出台創造了條件。川普主義,出發點是美國優先,但很快就發現恢復美國的光榮,最大的勁敵就是習近平路線的中國。而且,習近平路線所威脅的不只是美國霸權,甚至是二次戰後的自由經濟、國際秩序與普世價值。因此,貿易戰解方不完全在經濟,而在於美國副總統彭斯所點出的「中國的自由蔓延到各個領域」。

美中矛盾的癥結,必須要回到歷史找答案。鄧小平推動改革開放,更加鼓舞了尼克森主義,國際(包括港台)資金大量投入中國,寄望中國由經濟發展帶動政治改革,讓中國成為亞太地區的經濟兼政治驅動引擎。一九八九天安門事件,蘇東波共黨政權垮台,中國經濟發展還在初步階段,西方國家並未施壓鄧小平,因為政治改革言之過早。到了二○○八,金融危機從美國傳染到歐洲,中國卻在封閉體系內宏觀調控渡過難關。自此中國彷彿如虎添翼,加上竊取科技機密、施壓技術轉移等海盜經濟手段,二○一二習近平接班後的中國,硬威權主義迅速回潮。二○一七、二○一八之交,罷黜接班人,取消任期制,東方紅太陽升,終於驚醒西方世界。

中國的經濟崛起,沒有觸動政治改革,卻惡化為數位極權統治,還在國際上展演銳實力。西方國家協助中國營造了社會活力,但中國社會的自由不增反減,倒是擁有龐大綜合國力的一黨專政,得以前所未有的資源與手段,對內更加有效鎮壓且對外競逐戰略要害。中國網路長城,社會信用系統,中國製造二○二五,大國撒幣外交,繼續讓習近平路線走下去,不僅是中國的改革開放名存實亡,黑手伸到中南美洲更令華府芒刺在背。在這樣的情況下,川普從貿易戰下手,重擊中國銳實力的弱腹部,結局如何當然還有待觀察,但是這場較勁的結果,將對國際秩序、普世價值,包括台灣的未來願景,帶來既深且廣的影響。這場較勁,作為印太戰略民主典範的台灣是局中人,不是局外人,除了經濟避險,戰略上更要趨吉避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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