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不讓傳統布袋戲在台灣消失

一部以刻劃布袋戲大師陳錫煌和父親李天祿關係的紀錄片「紅盒子」,最近在電影院上映,看過的人大都說好。推出後短短期間,它不但獲得香港「華語紀錄片節」長片組冠軍,台灣的賣座也有紀錄片通常少見的好票房。但在稱讚和感動的同時,許多觀眾對傳統布袋戲飄零的現狀,不免帶有深深的感傷與關切。

布袋戲從福建傳入清國時代的台灣漢人移民社會,在福爾摩沙的發展,經創新演變,青出於藍,深入社會基層,成為生動的民間藝術,蓬勃展現於宗教、喜慶、文化及大眾娛樂活動。傳教士馬偕雖對台灣戲劇不敢恭維,對布袋戲卻有一段好評,他在十九世紀末的回憶錄稱布袋戲「在各階層都極受喜愛,且無疑是一種很奇巧的東西」。正因如此,台灣一度有不少布袋戲院,布袋戲曾是台灣意象票選活動的第一名,傳統布袋戲是台灣彌足珍貴的民間藝術。

布袋戲在台灣,歷經不同時期的外來統治,打壓、調整、創新、發展,讓它在挑戰之中,一度成為許多台灣人的最愛,演變成獨樹一格的現狀。從而,布袋戲既是台灣寶貴的無形資產,也是現今中、老一輩台灣人的共同喜愛與記憶。其中,隨著電視時代而發展的電視布袋戲,曾創下九十七趴超高收視率,讓敵視母語的黨國當局大為恐慌,一九七四年以「推行國語」及「妨害農工正常作息」為由,禁止電視台播布袋戲。

其後,甚至離譜地出現「講國語」的布袋戲,嚴重傷害布袋戲的發展。布袋戲不用台灣母語而「講國語」有多荒唐?陳錫煌的一段話最中肯:「演布袋戲沒有講台語,根本不能聽啦;講國語也很難聽,演起來很不自然。」外來政權先是蠻橫打壓,但民間強烈反彈終迫使它收回禁令。

傳統布袋戲的彌足珍貴,在它可文可武,兼有大眾娛樂及藝術文化價值,近年雖逐漸沒落,仍足以深刻打動人心,受到國際重視。具體地說,從戲偶製作、舞台搭建、口白表達、匠師手法、管弦打擊配樂都充滿台灣味,集民間藝術大成。以戲偶製作為例,戲偶的雕刻,表現生、旦、淨、丑、雜等角色的屬性,外加衣飾、盔帽、兵器等器物及道具。它的口白,以台灣漢語表達,這本是典雅簡潔的台灣話,但在長年「獨尊國語」的政策打壓之下,母語式微,年輕一代認識欣賞布袋戲的機會大減,加上新興娛樂工具眾多,傳統布袋戲日漸消失。

不過,只要有認識與欣賞的機會,傳統布袋戲仍足以引發共鳴,觀眾喊讚。「紅盒子」的片尾十五分鐘,演出原汁原味的傳統布袋戲,堪稱老少咸宜、雅俗共賞。在沒有對話的情況,女子婀娜多姿走路、撥髮、撐傘,書生開扇、寫字、蓋印,藝人打鬥、甩棍,甚至轉盤子表演雜耍,戲偶在巧手精湛操控之下獲得生命,布局巧思令人讚歎;難怪日本NHK一度有意買斷這些影片,更有大學生看後不捨地告訴導演楊力州,「我還來不及認識布袋戲,就得要跟它說再見」。

必須強調,除了戲偶較小的傳統布袋戲,電視時期之後還出現影視布袋戲,大型戲偶,應用影視科技、聲光效果及美形戲偶;尤以霹靂為名的布袋戲系列最突出,有播放的電視台,還發展了周邊商品。儘管如此,電視布袋戲以其「金光戲」屬性,在講求熱鬧新潮之外,充實的劇情內容仍為根本,才能有更遠大的前景。

傳統布袋戲一如台灣各族群母語,都面臨凋零或滅絕的危險。然而,只要有心,事必有轉機。台南新化九層嶺部落長老萬正雄上週六獲閣揆賴清德頒發台南文化獎,他為讓更多人學習原住民西拉雅語,創作了六十多首容易傳唱的歌謠,讓曾被判為「死語」的西拉雅語,在世界語言大百科改列為「復育中的語言」。有朝一日,或可媲美古猶太民族希伯來語經兩千五百年後復振,成為以色列官方語言的成功故事。

年近九旬的陳錫煌誓言「一定要讓它(傳統布袋戲)不失去」;楊力州說得好,「如果大家對於布袋戲有著一點不捨,布袋戲的明天就還有一線生機」。不論復振母語或傳統布袋戲,台灣人應有這樣的決心、信心和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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