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拔了北韓的核子牙之後

川金會達成朝鮮半島非核化的共識,成就非凡,值得肯定;但同時川普卻拋出停止美韓聯合軍演、美國可能撤軍的震撼彈,一時之間,才剛充滿和平喜悅的東北亞,竟然又籠罩在危疑不安的氛圍之中。如此詭異的形勢演變,固然令人難以捉摸,但是,美國軍力若真正撤出朝鮮半島,則刻正積極擴展軍備,企圖衝出亞太第一島鏈,建立霸權地位的中國,將意外成為川金會的大贏家。

韓戰是七十年前的歷史殘餘問題,至今未簽署和平協定,以及北韓金氏政權「寧要核子、不要褲子」,以軍事為主,置民生經濟於不顧的發展路線,一直為朝鮮半島的和平與穩定平添最大變數。北韓雖然貧窮落後,但背後有中國、俄羅斯(前蘇聯)等社會主義老大哥撐腰,尤其中國將之納為勢力範圍,全力相挺,使其雖然受到國際的嚴厲制裁,且經濟發展在全球新興市場中脫隊,仍可堅韌地生存下來,強硬發展核武,成為惡名昭彰的流氓國家。目前北韓成功建立初級的核武嚇阻能力,國家安全得以確保,乃以此為籌碼與美國折衝談判,希冀能夠解除國際制裁,引進外資與技術發展經濟。

北韓的非核化,若是以美國軍事力量退出朝鮮半島為條件,則朝鮮半島的戰爭危機看似消弭,實際上卻是危機四伏,因為其支持者,特別是中國,正好可以填補此一地緣政治的空隙,將影響力有效投射於東北亞的龐大範疇之內;相較之下,南韓軍力不足,且因統一意識瀰漫,未必有對戰北韓侵略的決心, 一旦面對中國的強勢東進,南韓更是無力抗拒。至於另一地緣政治要角的日本,則受限於非戰憲法與二戰的原罪情結,只能以自衛之名建立國防武力,論其規模、武器、兵力顯然不足以擔負維持區域安全的任務。過去,朝鮮半島的穩定與韓日的安全,繫於美國的軍力部署與協防承諾, 若是此一區域出現權力真空,中國必然趁機而入,衝擊整個地緣政治的板塊。而美國若不再扮演日韓對抗外在威脅的屏障,則川普政府將無法遏阻中國在東海、台海、南海的軍事蠢動,以印太取代亞太的抗中策略必然成為空談,導致整個區域淪為紅色中國的禁臠。

平心而論,北韓固然像個愛搗蛋的壞小孩,但是對國際社會的威脅有限,而中國以經濟軍事霸權姿態快速崛起,形同一頭巨大的怪獸,可能吞噬鄰邦,顛覆既有的國際秩序,其破壞力之巨大絕非北韓所可比擬。因此,若是為了除去北韓這個心腹大患,卻招來中國惡龍的肆虐,將不利東北亞的穩定,顯然不是理性的策略,對美國及盟邦而言,更如引狼入室,因小失大。值得警惕的是,中國威脅論並非反中意識形態作祟的空想,烏雲實已密佈國際政治的上空。中國拚經濟四十年,國力大幅增長,擺脫百年貧困的悲情,成為強國的企圖心非常強烈,因此新一代領導人尤其習近平,徹底掌控權力後,便拋棄鄧小平時代韜光養晦路線,整軍經武,由和平成長走向霸權崛起,展現對外擴張的野心。

冷戰結束後,全球形成以美國獨強的單極多元體系,作為解決國際紛爭與對抗恐怖主義的基本架構,其對西方民主制度與價值之維繫至為重要;然而,此一國際體系近年不斷遭到強力挑戰,逐漸失去穩定性,不時出現失控現象,其中最大的威脅來自中國。美國領導全球的角色並非命定的,係由長期考驗及抱持的使命感而產生;中國當然可以挑戰美國的地位,但是,能否取得多數國際社會成員的信服,關鍵在於必須讓世人清楚了解其崛起的意圖,中國力量、理念與制度的投射,究竟是為了促進人類的福祉、捍衛自由人權,抑或成為摧毀、奴役世人的邪惡強權?答案顯然是後者。

川普在國際舞台上衝撞,目標在於美國優先與經濟復興,因此必須具有觀照全局的戰略與戰術部署,無論是對抗中國卻以盟邦的利益作為陪葬,或是意圖拔除北韓的核子牙卻讓中國坐大,皆非明智之舉,不可莽撞為之。當前美國最大的戰略競爭對手是中國,也唯有中國的崛起,足以威脅世局的安定,民主制度與市場經濟。故而,只有在兼顧盟友與區域安全之下,川普政府發動的貿易戰才能帶來真正的公平貿易與世界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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