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自由廣場》何必迷信三千萬的LOVE

◎ 呂清夫

一○一大樓的「LOVE」雕塑作者印第安納謝世了,想起十二年前這件作品立起來的時候,我很有意見,如果我能投票,我會投反對票,可惜在三審三級制中,我只是上級委員,只能看看程序合不合法。這一方面是因為它太貴了,高達三千萬元,一方面因為它太舊了,它的流行是在五十年前。如果錢太多的話,買了這一件也不錯,表示別的國家有我們也有。只是其他國家擁有這件作品的時候,多是作者當紅的時期,看他的作品比較有感覺,現在全世界很多城市都有,大家看了會有點麻木。全世界大概只有一個城市例外,那就是巴黎!因為巴黎戶外找不到這件作品!

巴黎人就是不信邪,最近有一個美國大師級的藝術家傑夫昆斯要送給巴黎一件「鬱金香花束」,市長都答應了,但是一群有識之士硬是反對。原因是贈送這件作品的原始目的係為了紀念巴黎恐攻的受難者,但是作者要求放的地點並非恐攻的發生地,而是巴黎觀光客匯集的東京宮附近,大家擔心這件作品體積很大,高達四層樓,會遮蔽其他建築與景觀,而巴黎鐵塔就在對岸。所以市長又提供其他兩個地方給作者挑,但被作者悍然拒絕。讓大家覺得作者是否別有居心,想利用巴黎來得到加持。作者僅提供設計圖,後續的三五○萬歐元(超過一億台幣)經費都要由市民買單。

本來人生短藝術長,作品太舊沒啥不好,蒙娜麗莎也很舊,一樣是傑作。只是「LOVE」雕塑性質並不一樣,作者原來是先為博物館設計一張聖誕卡,後來又利用同樣圖案設計郵票,結果都大為成功,原因是設計的時間點在越戰期間,大家對於「愛」與和平特別有感覺。作者於是再將之發展成雕塑,也一樣成功,只是作者除了複製之外又把作品的顏色、字母做種種的改造,連西班牙文、西伯來文都出來了,遂引起批評界的撻伐,說他恬不知恥,過量複製與改造,作者也因此隱居起來。

這件作品設計性很強,感覺不到近代藝術的質感,也看不到當代藝術的叛逆,同樣的手法如果請廣告公司來做也未必做不出來,經費更不須如此之高。但是世人往往相信名家或大師,大師固然有人大器晚成,也有老番癲,畢卡索晚年就被說成紙老虎,就因為作品多在改造歷史名畫,已經失去了原創性。

但是評委如果不夠細心,仍舊難免迷信,高鐵左營站有一件廢物藝術,造價約一千五百萬元,用的廢物全是台鐵倉庫裡的舊號誌燈、舊柵欄之類,但因作者是法國名家阿曼,所以被另眼看待,那一次我剛好是評委,我就事論事投了反對票,但是在多數決的程序上,這件作品還是獲得了通過。我反對的原因之一是作者投標時還健在,得標以後人就往生了,所以要由助手完成。我擔心品質不保而投了反對票。名家名家,多少浪費假汝之名以行!

(作者為大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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